而邢氏也是如此,她们两人都是时势下的牺牲品。
尤氏的娘家家庭组成复杂,这让她比邢氏更能明白她的悲哀和不得已,也更能明白那些个上下打点时,人可恶的嘴脸。
故而她毫无意外地听着邢氏诉说她家里的事。
“话扯远了,我说的是我们家还没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我那次吃到了橘子糖,心里头就惦记上这个味儿了。
来年过年的时候,我就问我娘,说今年有没有橘子糖吃,你猜我娘是怎么跟我说的?”
“怎么说的?”
尤氏有些好奇,所以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唉,我娘跟我说,做这个橘子糖的人家得了重病,全家都没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做这个橘子糖了!”
说着,邢氏冲着尤氏一展手心,她手上奇迹般地出现了一块橘子糖。
尤氏即便是醉了,也感觉到了惊讶。
“婶子?”
“嘿嘿,我和沫儿斗智斗勇了这么久,还能没个绝活?”
“那婶子,你还有吗?”
突然间,尤氏心里头也涌出了想吃一块的心思,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自己从前也从来都没有这么贪嘴过。
不过,偶尔这样一次,好像也挺好的,不是吗?
“有,不过我也就剩两块了,沫儿今天看得太紧,我就藏下来两块。”
说着,邢氏又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块来,两个人将糖含在嘴里,又一起看向窗外。
窗外的月亮因为时间到了下旬,已经是残月了,不过,即便是只剩下一个月牙,也掩盖不住,它在夜色中散发出来的银色清冷的光辉。
“后来,直到我出嫁,在荣国府过了这么些年,我都没吃过这个味道的橘子糖。”
“在这府里的日子,说好也是好,不缺吃穿,至少比在家里的日子好些,就是没什么趣儿,我说句人家不爱听的话,就我这个身份,嫁给我们家老爷绝对是实打实的高攀了。
这满府的下人丫鬟们,哪个是真心里服我的?”
尤氏被她这一句话将酒都吓醒了几分,她急忙上手就要捂住邢氏的嘴,“婶子是醉了吧,都开始说胡话了。”
邢氏将她的手给拨开,斜眼瞧着尤氏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口中不在乎地道。
“你怕什么?她们如今可不敢将话说出去!”
随后,邢氏对着几个收拾残羹的小丫鬟双眼一瞪,“行了,收拾差不多就下去,别在这耽误我和你们珍大奶奶说话!”
几个小丫鬟听到刚才的话的时候就觉得不妙了,她们是八卦不假,但是那也是下人之间说话才行,她们现在站在屋里,可是与在场直接打听主子的私隐别无二致了。
何况,现在的邢氏,早就不是两年前,那个小气到克扣下人月钱的邢氏了,经过好几件事情,邢氏已经在下人心里逐渐有了一些威仪,这让她们怎么能不慌呢!
只是,她们分内的事情,就是要打扫屋子,没干完活,她们也不敢私自走,自从史溁支持王熙凤对府里下人进行整治以来,没有多少个人敢偷奸耍滑了,她们撂挑子不干,就是顶风作案。
现下,邢氏开口赶人,几个小丫鬟急忙将锅碗盘子等摞起来,飞一般地跑走了,然后差点将拿了两件斗篷的沫儿给撞倒。
“珍儿媳妇,你不知道,我原以为,我就这一辈子无儿无女地这般过了,没成想,我竟然得了二丫头,我呀觉得我这日子,一下子就有盼头了。”
邢氏越说越兴奋,自从得了这个女儿,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跟谁说话,三句话不离,就要提起贾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女儿了。
“这不,我一次出去,想着去清虚观,给二丫头求个平安符戴着,一走一过,就见到了这家人在卖橘子糖。
你都不知道,他家那时候,不想干了,两文钱一斤,我一见他家卖糖的媳妇那张阴沉的脸,心就软了,想着,左右没几个钱,买了这些橘子糖也算是给我们家二丫头积福了,就命人将他家卖的糖都包了。
我也是好信儿一吃,没想到就真的是我小时候吃的橘子糖的味道,这就是我做好事的福报吧。”
尤氏见邢氏笑得像个孩子,也跟着吃吃地笑了起来,与邢氏眼中的轻松不同,尤氏眼中满是羡慕,“这还真是奇了,谁也想不到,都过去将近二十年了,还能找到这个熟悉的味道。”
“可不是?在发现之后啊,我就去清虚观求了平安符回来就命人去打听他们家在哪了,这不就有了以后的事儿。”
说完,两个人的酒也醒差不多了,身上也感觉到了夜晚冷风的寒意,两人急忙将胡乱披上的斗篷裹紧,关上窗户,退回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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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眼疾手快地一人给塞了一个汤婆子,然后将两人用被子给裹了起来。
及至裹进被子里,感觉不到冷了,邢氏才对着身边同样裹成一个粽子的尤氏问道:“珍儿媳妇,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点什么想法吗?”
尤氏也感觉身体逐渐暖和了过来,她笑着答道。
“婶子好福气,不仅能找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