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熙心弦拨动了一下,陡然想到了父亲。
父亲和李杨舟画师一样,痴狂地追逐着理想的世界,但又痛苦地在现实世界里徘徊。
“我在你的画里看到了感情。”傅正卿嘴角勾着笑,“所以,不用妄自菲薄。”
李景熙点了点头,心里纠结的那点东西也放了下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梁安青小跑着到他们面前,跟两个人打了一声招呼。
傅正卿站起身,觑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夹,体贴道:“重要的我先签掉,剩下的等我回公司再说。”
“有一些内容需要改过,可能要花一点时间,”梁安青看着他手里的画,问,“要去裱起来吗?”
“行。”傅正卿接过文件,顺便把画递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顺道的事。”梁安青乐呵呵地说,“我刚好有朋友做这行的,速度很快。”
“做好后挂在办公室吧。”傅正卿翻开文件夹,走到栏杆旁倚着。
李景熙背起背包起身,当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倏得有些红。
一幅清汤寡水的素描立在浓墨重彩的世界,即使从来没去过正卿的办公室,光想想便觉得十分违和。
她走到湖边,靠在栏杆旁,偏头看着旁边的人。
正卿左手肘支在石墩上,右手翻着页,姿势中透着几分说不出的逍遥自在,仿佛不是在看文件,而是端着饭碗吃饭。
以前也想象过他工作时的样子,如今看到,果然还是跟脑海里的画面有点差距。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梁安青拿着文件离开。
两个人依旧倚栏而站。
“刚才我想到了我爸和傅叔叔,”李景熙指着前面的湖,“他们就站在这个位置,两个人聊着天。”
“我爸他,”傅正卿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问出这个问题,“是不是要李叔叔离开研究所?”
自从探望过李杨舟以后,他隐约觉得有些隐藏秘密要被揭露出来,而这个秘密对傅家而言绝对有着极大的冲击力。
他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无相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傅家人不是。
李景熙怔了怔,好一会才回过神:“是啊,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画面里没有你的身影,按照傅叔叔的脾气,他不可能告诉你这件事。”
“怀疑我被无相虫侵入了?”傅正卿偏头看着她。
“不会的,你有时候会隐瞒一些事情,但从来没跟我撒过谎。”李景熙紧蹙眉头,很认真地问,“莫非,我们之间也有什么载体?”
傅正卿看着李景熙,没有一丝停顿地说:“你就是载体。”
亭台楼阁、曲折长廊、绿树花坛,所有构图里琐碎的零件陡然消失无踪,在这一片碧蓝的世界里,李景熙站在水面上,成了唯一灵动的元素。
从景熙纯净的眼眸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现实中复杂丑陋的种种犹如浮云般迅速散开。
李景熙笑了起来:“因为我藏不住心事?”
正午的阳光开始灼热起来,李景熙的眸子变得更亮了,笼罩在她身上的光却依旧柔和。
“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傅正卿收回神,勾着唇角,“我想让你快乐,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