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颂危和她其实不太熟,也不清楚她和卫朝荣的故事,但他很有耐心,听她语焉不详地陈述,忽然哈哈一笑:所以你其实已经决定好要封住冥渊水尾了,不管他会不会伤心,你都会这么做,是不是?
曲砚浓不否认。
她一向是这样的人,如果当初卫朝荣没有为她而死,她做决定时甚至都不会有这一点犹豫。
季颂危摇着头感慨:果然是当过魔修的人,做权衡时天然便有优势。
“可你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你封住冥渊水尾,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不会经受他的痛苦,这是你在心痛他啊。”季颂危轻轻快快地说,“他若是能看见,应该会更欣喜才对。”
曲砚浓和季颂危不熟。
可她真正被他一句话解开心结,隔天便费心建成镇冥关,永镇冥渊。
在毁去魔骨转修仙道之前,曲砚浓既不懂情谊,也不懂怎么珍惜别人的情谊。
她生活在尔虞我诈里,也只会尔虞我诈。
她就像一只被豢养在沙漠的鲸鲵,就算有一天坠入碧海,她也不知道怎么呼吸。
夏枕玉告诉她卫朝荣的死,让她学会拿起。
而季颂危在冥渊水尾前的一番开解,让她学会放下。
可等到她终于拿得起也放得下,卫朝荣早就死了,而她也在道心劫里日复一日地沉沦。
一千年,什么都抛却,再不想起,无欲无求也无悲无喜。
她成了曲仙君。
“二十多年前,望舒域地脉陷落,造成一场天灾浩劫。四方盟理应开仓赈灾,可季颂危舍不得钱。”曲砚浓忽然说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胡天蓼和戚长羽都看向她,不明白话题怎么从镇冥关突然变到四方盟。
“季颂危想得很美,他自己不想放血,就超量发放清静钞,给望舒域修士、给山海域修士、给玄霖域修士……”曲砚浓语气淡淡的,好像不是在同谁说话,而只是一场回忆,“他是保住了他的钱,可代价却转嫁给了整个五域。山海域和上清宗为他结账。”
曲砚浓不问世事,但不吃亏,尤其不喜欢被别人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