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霁,他很少笑得那么快意,眉眼都飞扬,意气风发得像个从未经历过磨难的少年人。
“好。”他声音沉冽,不灭的欣悦,“我等你。”
他说着,很顺从地拔腿就要走,被她一声喝下了,停在那里等她帮他上药,很安静。
谁也没说话,只有碧峡水顾自东流,萧萧南风又吹浪,流到暮落天涯。
曲砚浓就在那一天意识到,她永远也甩不开他了。
第40章 碧峡水(六)
一切的相似都不过是妄想。
——曲砚浓如此清楚这一点。
当她把玄机藏在玄衣苔里, 设计置之死地而后生作为触发条件,她就该想到,来者会与她记忆中的卫朝荣一模一样。
倒不如说她是把记忆里的卫朝荣打了样, 只等着后来人去模仿。
她设下玄机的时候其实并未想那么多,唯当申少扬一身血衣立在碧峡峰头, 勾起她回忆后,方才恍然这未觉的期盼。
曲砚浓回想起自不冻海上的一钓起, 兜兜转转入世,明明早就对阆风之会失了兴趣,却一次又一次地掺和, 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卫朝荣。
究竟是机缘凑巧勾起了她的回忆, 还是她下意识地想要想起,本能地拼凑那些巧合与记忆?
这一次又一次的兴起掺和,究竟有多少次与碧峡的玄衣苔一样,不是巧合,而是她的心愿?
在无悲无喜、无爱无恨的空白里, 原来还藏着不泯不灭的追逐。
可这又有什么用?
一千年都已经过去,什么都已晚了,现在去说什么怅然若失、追悔莫及,除了惹人发笑,还有什么意义?
“仙君玄意高妙, 洞照千古,当真神仙中人。”周遭奉承声和乐融融, “悟他人所不能悟, 知旁人所不能知, 明心见性,方是仙圣。”
她静静不语, 凝立风里,任奉承声飘落在地上。
惭愧。
她想,这溢美之词句句都很好,只可惜没有一句衬她。
*
祝灵犀深吸一口气,运起积蓄已久的灵力,轻盈地翻身,登上峰头。
峰头早已没有那道血衣的身影。
面具遮脸的少年剑修显然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把握住机会,只不过是几个呼吸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