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对视的那一眼,她已经决定把五月霜给他了。
虽说她很需要五月霜,可曲仙君一直是个体面人,一个很不情不愿的体面人。
可申少扬居然看懂了,他居然真的顺着她的心意了。
他刚才还眼巴巴地看着她,分明是很想要的。
她在迷惘里有一点得偿所愿的欢喜,又有一点恍惚:这感觉好似从前,可她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哪里似从前。
似谁?
她抬手,覆在额前,目光落在昂然站立的申少扬身上,凝神片刻。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她言谈疏淡寥落,像是风里吹不尽的沙。
其实五官眉目一点都不像。
但他看懂她的出尔反尔和不好意思,明明很想要却又放手,任她得偿所愿,就那么像卫朝荣。
太像、太像。
原先她从来没意识到,除了卫朝荣,谁也不会惯着她。
除了卫朝荣,她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惯。
那些藏在回忆里的一点一滴,从前有点甜却又理所当然的得偿所愿,原来早写满了他的成全,只是她当时不懂,只是他从来不说。
原来同样的事,换一个人来做,她就再也不会唇角微微翘起,再也不会暗暗高兴又得意,眼角眉梢都似淌了蜜一样甜。
太晚了。
她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少年修士。
呜咽的长风吹过冥渊,似一声从幽长时光里偷渡来的嚎哭,幽邃的天河不止地翻涌,连少年修士指上的灵识戒也起起落落地发烫。
“她胡说八道。”卫朝荣哑声说,“你和我哪里像?”
他发问,却不问任何人。
那唯一该听见的人,却永远也不会听见。
他又想起从旁人那里听来的有关她的传言,那些荒诞不经的垂青,那些在他远隔人世后的风月缱绻,他不想信也不愿信的种种可能……那些都会是真的吗?
遥远世外,幽邃的天河一瞬翻涌。
呜咽的戾气响彻天际,将白日的天幕也化为冥夜。
“像?”卫朝荣在烈焰焚燃的剧烈痛楚里意识模糊,却又仿佛从未如此清醒,他超然于一切,听见自己的声音悠远铿然,古怪又诡异,“又是像?”
“我怎么不觉得像?”他低低地笑着,森然冰冷,“你和我说说,究竟是哪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