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尾音,一片滚烫也化作极致的冰凉。
她就是不明白。
为什么他不愿意和她相认,为什么他要一拖再拖,假装是另一个人,又要若无其事地凑到她的面前,仿若不经意般提起他自己?
如果一千年过去,他已后悔了当初的奋不顾身,把他们的过往情意都放下,又何必来她面前走一遭呢?
一千年苦苦追索又不得不淡忘,她在道心劫里沉沉浮浮,她从来不觉得后悔,也从来没为此恼火怨愤,孤身一人的奔赴固然寂寞,可她也有那么多点点滴滴,足够她珍重地摩挲着细数。
其实不需要卫朝荣再为她做什么,他所做的已经够多,多到她这样多疑不安的人也学会了满心安定,往后的漫长岁月,她光是回想点滴就时常情不自禁地微笑。
可为什么卫朝荣不愿意和她相认?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一千年前他甘愿为了她而死,却在一千年的苦守后决意放下了吗?
凭什么呢?
曲砚浓用力攥紧了那枚戒指。
漆黑的戒指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像是不懂她的愤懑不甘、胸臆难抒,只是微微地震动着,一时冷,一时又热,而那曾经殷勤相握她的触手也再没有出现。
曲砚浓在静默里也无言。
胸腔里汹涌的狂潮几乎要将她淹没,成为更深的荒凉。
原来一千年的道心劫、一千年的无悲无喜,并没有让她淡忘爱恨忧苦,只是把它们藏了起来,深埋在心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盘根错觉,肆意疯长,夺走这片荒芜之地的寥寥生机,终有一日破土而出,漫山遍野,再也没有人能将它们压抑。
在寥寥的十几个呼吸里,她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过了。
“我要你一句准话。”她定定地问,“你告诉我,你是卫朝荣吗?”
漆黑戒指在滚烫中剧烈地震颤。
下一瞬,银脊舰船突兀地震荡,舰船上的所有修士都感受到脚面下的甲板剧烈地摇撼,像是天地翻覆,要将甲板上的一切都拼命地从舰船上抛掷出去。
修为不高的修士没能控制住身形,从舰船上飞了出去,一头栽进冰冷幽晦的海水。尖叫声、惊呼声和求助声响作一片,坐镇银脊舰船的元婴修士也没法稳坐高台之上,露出身形来,手忙脚乱地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