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心虚后,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凭借上清宗的同源功法不住祝灵犀梳理暴动的灵气,可嘴上也没忘了给自己撇清关系,“现在的年轻修士道心就这么脆弱?两句实话都听不得了?”
经义典籍里的大道理谁不会说?可至清水岂能活鱼,人人修仙问道,又有几人能登青云?活在红尘黄土里,早晚要明白经义里的那一套行不通。
“还是太天真。”獬豸堂修士摇头。
曲砚浓抬起手,比獬豸堂修士先一步,不轻不重地按在祝灵犀的肩膀上,灵气虚虚一点。
祝灵犀只觉得全身的经脉都像是打了结的头发,被一把梳子从上到下用力梳了一下,每一根都被扯得一颤,有点疼,可又忽然梳开了。
她“哎哟”一声,从蒙昧中惊醒,望见曲仙君站在她身侧,单手按在她的肩上,对着微感尴尬的獬豸堂修士神色莫名。
“行不通?”曲砚浓意味莫名地反问。
獬豸堂修士不知怎么的很怵她,大约是人都怕有底气又能肆意妄为的人,就算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大来历、多高修为,只为她一身不受气的决意,已让活在重重规则夹缝里的人忌惮了。
总是在棋盘黑白方寸间游走耍赖的人,冷不丁遇上直接掀掉棋盘的人,怎么不犯怵?她掀了棋盘转身就走,他却是要在棋盘里辗转一生。
怎样费尽力气,才能把掀翻的棋盘摆成原样?
“道友,我们上清宗的经义自然是好的,但你我皆凡人,活在凡尘俗世间,哪有那样的本事按着经义过活?”獬豸堂修士和她说话委婉得多,“写下宗门经义的那些前辈,都是修仙修出真门道的高人,高人的活法,我们凡人过不了。”
“偌大上清宗,高人能有几个,凡人又有多少?若真是人人按照经义活,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曲砚浓很淡地笑了。
唇边弧度只有浅浅的一点,几乎是冷笑,“按照经义过不下去?那上清宗又是怎么在仙魔之争里活下来的?”
她胸腔里燃着一簇微小的火苗,猎猎地跳动。
要说是愤怒,那又太过,她自问对上清宗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也早就看腻了人心贪欲,在哪里都一样;可若说是不悦,那又太轻,好似对不起她心腔一顿一顿的跳动。
谁会明白?谁也不懂。
也许所有见怪不怪之后,还是有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