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淮南真留下了什么肋生双翼的法术,需要捆了使节做法?可也没见你捆了我之后,就飞过来的啊。
刘晔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一旁的黄立心中作何感想。
此刻,他心中却是对刘备大为改观,只觉得子敬所言非虚,刘备如此能得人,将来必定未可限量。
尤其是刘晔心里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让他激动的有些颤栗。
若眼前的刘备真能如那人所做的一般,这大汉难道还有救?
刘晔突然挣开刘备的双手,在一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转身去拾刘备飞出去的右履。
待他取回来后,双手托着右履对刘备道:“使君求贤之心,晔已然尽知。晔虽不才,愿为使君殚精竭虑,以报使君恩重。只是恳请使君,爱惜身体,不可自轻。”
刘备双目一红,从刘晔的手中取过鞋履,弯腰穿上后,又抓住刘晔的手道:“子扬之言,乃是爱我重我,备定当谨记。”
君臣一番相得,自然眼中容不下旁人。
好在刘备还没彻底忘记黄立,转头安抚了一句,放了他一周假期,便让他下去休息了。
而刘晔却被刘备握着手不肯松开,亲自迎入府中。
黄立呆立府外,叹息一声,原本他以为是自己气量宏大,不计前嫌。
可现在看来,他得祈祷刘晔气量够大了,看这一路上他毫无怨怼的份上,刘晔应该不至于说自己坏话吧?
也不知那一盒黄黄消气丸自己还留不留得住。
患得患失之间,黄立也只能先离开了州府,自回家去休息,刚才刘备可是放了他一周的休沐了。
刘晔被刘备迎入府中,同时还传令近侍,今晚要设宴款待刘晔。
饶是以刘晔的城府,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刘备、刘晔和糜竺三人回到正堂。
刘备却是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刘晔好奇问道:“使君缘何叹气?”
刘备抬起头,看看刘晔,面露犹豫之色。
刘晔心中有所恍然,询问道:“使君可是有事要问询?使君可随意问询,晔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备却是摇了摇头,开口道:“非是备有事相问,而是适才遇见了一件疑难之事,正与别驾在此商议,只是探讨良久,我二人束手无策。”
“素知子扬机敏多智,有心求教,却无颜面。须知子扬你乃是长途远来,还未作歇息,备就……”
“明公何出此言。”
刘晔起身拜道:“明公若不以晔愚钝,可否试问之?”
“子扬何出此言。”
刘备立刻顺驴下坡,将徐璆的问题托盘而出。
刘晔听了之后,心中窃喜,没想到刘备竟然真的如此重视自己,就连州郡之争都不避讳,这次过来当真是来对了。
静下心后,刘晔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竟已有了主意。
刘晔故作犹豫道:“明公,晔不才,思得一计,不过此计有些诈术,不知是否可用。”
听闻刘晔已然有了对策,刘备和糜竺眼中都露出了惊讶和震惊之色。
这才多久功夫,一炷香都不到吧。
这计策无须上乘,但凡可堪一用,这刘子扬便是可用之才了。
刘备欣喜之下,恳请刘晔详细叙述。
刘晔自然无有不从,将计策托盘而出:“明公,晔对孟玉公闻名已久,此人乃是淮泗名士,久历州郡,忠于朝廷,对违法乱纪的袁术很是痛恨。其在汝南太守任上,屡次拒绝袁术,限制其门生故吏,使得袁术不能把持汝南。”
“陶公与袁术分道扬镳之时,孟玉公更是直接起兵,将袁术派来的官吏直接逐出了汝南郡。而孟玉公最后为朝廷所罢免,离开汝南,也是拜袁术勾结李傕、郭汜所赐。”
“可见,孟玉公对袁术可谓是深恶痛绝。”
“既如此,为何不以袁术为敌,说动孟玉公呢?”
刘备和糜竺有些明白过来,刘晔的意思是,使臧霸里通袁术。
刘备有些犹豫,这计策确实不错,只是有些不足之处。
“子扬,此计虽好,可却无实证,若是孟玉公质问起来,该如何回答?”
刘晔解释道:“明公无须担心,只以袁术身边有明公耳目即可,更可告知孟玉公,袁公路欲以琅琊太守表臧霸,以东海相国表昌豨,泰山贼人人郡守,以换取臧霸等人助他入徐州。”
“袁公路欲明年入徐,先取广陵。若是明公出兵抵御,臧霸则在明公背后突袭,里外夹击,倾我明公,覆我徐州!”
刘备面色虽然不变,可心中却是骇然。
刘子扬与先前刘封所说一模一样,都看到了臧霸的泰山贼对刘备的巨大威胁。
刘封也正是利用这一点,说动刘备先对臧霸动手的。
现在听刘子扬这么一分析,刘备愈发觉得臧霸的危险。
虽然现在是刘子扬想出来应付徐璆的计策,可焉知袁术那边没有能人献上这毒计呢?
刘备只觉得后背发凉,后怕不已。
刘晔却是朝着刘备礼拜道:“明公能整顿军力,筹措粮秣,先击臧霸,想必也是出自这番考量吧?在晔看来,此真乃是明智之举。”
糜竺在一旁听的入神,也频频点头,觉得这计策非常不错,最后还出口进谏道:“子扬此计甚妙,明公可速从之。”
刘备缓了过来,点头赞同:“善,就用子扬此计了。”
随即冲着刘晔感激道:“幸得子扬,否则难对徐公问罪啊。”
刘晔见自己的计策被刘备采纳了,心里也十分高兴,谦逊道:“晔此计不过是自己乃是淮扬人,对孟玉公了解的多了一些,且有构陷之嫌,诚不足也。”
刘备笑道:“子扬过谦也。”
“对了,子扬一路劳累,可需要休息?”
刘备先是关心了一句,随后又表态道:“若是子扬不累,当可与我一同拜会徐公。”
刘晔现在看刘备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只觉得刘备的确唯才是举,礼重贤士。既关心了自己的身体,又考虑到对自己的信重,可谓是体贴入微。
“晔愿随明公一见孟玉公。”
“善。”
果然,当天中午,徐璆的车架就回到了郯城。
而徐璆回来之后就直奔州府,求见刘备。
刘备不敢怠慢,立刻带着糜竺和刘晔亲自出府相迎。
徐璆毕竟还是尊重刘备的,并未见面发难,而是遵循礼节先行拜谢刘备,然后被迎入了正堂。
徐璆先是汇报了这次行县的成果,在东海以东的五个县的成果,共废黩二十七名大小官吏,其中二十二人下狱问罪。
刘备放松了下来,表明态度,夸赞徐璆处置得当,有理有据。
这时,徐璆正襟危坐,话锋一转道:“璆行县国内,心中实挂念方伯。”
刘备闻言,展露微笑,想要表达感激之情。
却听徐璆继续说道:“听闻方伯有屯田之志,璆欣喜若狂,正因方伯此志乃万民所仰,救民于水火。只是璆有一事不明,还请方伯为我解惑。”
果然来了。
刘备心中暗道,脸上也是正色以待:“徐国相请说。”
徐璆道:“自从兴平年以来,徐州屡遭兵灾,尤以前岁、去岁两年为最,彭城化为白地,东海一片焦土。既如此,璆以为当务之急,乃是休养生息。”
“可听说方伯突然用兵琅琊,还在此春荒之际,不知是何缘故?”
刘备看了一眼徐璆,只见他神情刚毅,目光如炬,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想来是一定要刘备给个解释了。
刘备心中直叫侥幸,幸好刘子扬碰巧赶上了,否则今天这场面,必将不欢而散。
现在就希望刘子扬的办法管用了。
刘备认真的解释起来:“孟玉公有所不知,我此次发兵北上,正是为了孟玉公之家乡。”
徐璆闻言,顿时有些疑惑:“我之家乡?此事与海西又有何瓜葛?”
刘备解释道:“备下面所说,乃是州中机密,孟玉公切不可泄露半分。”
徐璆听闻此言,不但没有倚老卖老,而是脸色一正,恭敬行礼道:“请明公放心,璆必谨守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