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必,字显定。
是曹操麾下的亲信老人,暂任兖州从事。
这次勤王,也被曹操给带了出来,刚才也在宴席之上,听见曹洪的问题时,就感觉要出事情。
果然,刘封年纪虽小,竟然完全不怕杀人如麻的曹洪,甚至理都没理曹洪,而是别过头指着曹仁和于禁的鼻子骂。
曹军阵营中的众将反应也是不一。
曹仁恶狠狠的目光刚从刘封身上收回来,就又投到了曹洪的身上。
别人不知道,曹仁却能猜到几分,曹洪这个贪财的家伙,一定是因为张超带着张家的财产跑了,才会对刘封发难的。
可刘封那个小东西,居然反过头来痛骂了自己和于文则。
这个认知当真是把曹仁给气了个不轻。
另外一边,乐进心里也是在偷乐。
他和于禁的关系并不好,或者说在曹军阵营里,就没有几个人能和于禁处的好的。
于禁这个人总是特别死板,而且还会告黑状,让人防不胜防。
看见于禁被刘封指着鼻子骂禽兽,乐进脸上一脸愤怒,可心里实在是乐开了花。
看着于禁那死板的脸,乐进只觉得可惜,可惜刘封没能把于禁骂怒了。
曹操缓缓起身,众将立刻看了过来,前者只是目光扫过众人,一下子,场中的气氛就僵硬了起来。
曹洪额头固然全是冷汗,可就连被骂了的曹仁、于禁,甚至是看笑话的乐进都紧张了起来。
好在曹操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指朝着曹洪点了点,随后就转身离去了。
另外一边,王必领了命后,赶忙追上了刘封,替曹操表达了歉意。
刘封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笑脸,似乎一点都看不见刚才的讥谑。
“王从事,莫非是初平三年,前往觐见天子的王必王显定?”
王必愣了一下,没想到刘封竟然连自己都知道。
“贱名不足挂齿,不意公子竟知我名。”
听了王必谦虚的话后,刘封却是客气的笑道:“那就辛苦王从事了。”
王必这人,可是曹操的死忠,最后也是为了曹家而牺牲了性命。
王必将刘封等人送出了陈留,一路上还赔了不少的笑脸,说了许多好话。
只从王必的反应来看,曹操显然是不想事情闹大。
只是他堂堂一个长辈,不好直接跟刘封道歉,而王必则敏锐的洞察到了曹操的意图,完成了曹操隐喻的任务。
在出城前,刘封转身告诉王必:“明日起我军会在陈留休整几日,等待后续粮草。待后续粮草到后,便会继续北上,至怀县渡口过河,还请曹公早做准备。”
徐州军这次北上,最大的优势就是水路畅通,可靠水路运送粮秣军械补给。
以东汉时代的补给效率,水路补给的损耗大约是每百里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之间,而陆路补给的损耗则是惊人的几何增长,路线越长,损耗比越吓人。
三百里以内,损耗还能控制在百分之百以内,一旦超过了三百里,那损耗是几倍的疯涨。
只要路途够长,损耗率上千都很正常。
这就是水路运送的优势。
除了损耗比以外,水路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运送人力比。
同样一百石粮食,想要运送起来,陆路可能需要一百个壮劳力,或者是十头牛以及相匹配的大车加上十个车夫。
但牛的食量比人又大的多。
可水路就不一样了,一百石粮食最多只需要一条船,三四个船夫即可。
不用抽调壮劳力,就等于来年的收成和赋税。
刘备和刘封精心选择的道路,全程有水路依托。
这让刘封的军队无须携带大量的粮草,只需要士卒随身携带一两天的干粮,再加上辎重车队负重一周的粮食,随时都能得到补充。
比如七天到梁国,在梁国睢阳得到第一批粮食补充,随后继续出发北上,又只需要携带十几天的粮食,就能到达陈留。
而睢水就在陈留城外流过,刘备的水军明天即可赶到陈留,为大军进行补给。
分发粮食,修整器械、
最快两日后大军又可以继续出发。
而卸空的水军船只则可以原路返回彭城,装载新粮。
如此一来,徐州看似动员了四万大军,其实目前粮食消耗的增幅并不大。
因为真正的粮食损耗,其实仅仅只是水路运输上损耗的这一块。
毕竟军队在哪里都是要吃饭的,只要不开战,就不会额外增加伙食。
得到了刘封的安抚后,王必这才心中一松,赶忙大礼拜谢:“公子放心,必定将公子之言转告我主。”
刘封点点头,带着众将离开了陈留城,前往城外兵营。
出城之后,太史慈靠了过来,在马上抱拳进言道:“少主,日后切不可为如此危险之事。方才堂上仅有我等四人,实无护着少主杀出陈留的把握。”
刘封却是笑了起来:“老师过虑了,曹孟德此人奸诈狡猾,以利为先。只要能让他得利,你就是骂他他也不在乎,可你要是让他吃了亏,就算是笑脸相迎也无济于事。”
放在后世,曹操就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许攸和许褚那场比武,不就是最好的注解吗?
同样是一句阿瞒,在官渡,换来的就是曹操的笑脸,在许昌,换来的可就是许褚沙包大的拳头了。
太史慈、潘璋跟随刘封时日已久,对于刘封早已经是十分信服。
张辽、高顺却并非如此。
张辽情商高,会做人,对于刘封这位刘备之子很是亲近,双方关系拉近的很快。
倒是高顺这个人,性直忠耿,不近酒色,在其他人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
可偏偏刘备父子不但没有因此疏远高顺,反而对他很是尊重,委以重任。
高顺表面不说,可内心却已视刘备父子为明主。
他之前的主公张邈,虽然重视他,但更多的却是看重高家的家世,从不听他的劝谏。
兖州之变后,张邈将高顺指派给吕布,让他跟随吕布作战。
他也屡建忠言,可吕布是什么人?
能听你高顺的?
况且高顺既不喝酒,也不好色,这一看就不是自己人啊。
吕布对高顺从来没有半点信任,而吕布麾下张辽、陈宫等大将,也都和高顺关系淡漠。
如今张辽和高顺一起被刘备纳入了麾下,作为两个旧日同僚,在徐州自然而然应该抱团取暖。
可张辽却对高顺热不起来。
实在是高顺的性情太忠直,而嘴巴又太没遮拦了。
“少主,太史将军所言有理。顺尝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少主乃是明公嫡子,又是大军主将,切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明明先开口的太史慈都闭嘴了,可高顺却开了口,只因为他觉得太史慈的劝谏是对的,而刘封的反驳是不纳良言。
对于这种事情,高孝父自然是忍耐不了,必须进言了。
张辽眨眨眼睛,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而潘璋则恶狠狠的盯着高顺,只觉得这厮有些讨厌,这是要逼着少主低头吗?
太史慈看向高顺的眼里也有些不善。
他是关心刘封的安危,才会出言劝说,刘封既然已经回答了,解了自己的心结,可你高顺这时候跳出来做什么?
而且还是拿自己顶在前面,若是少主虚心纳谏,就是这厮锲而不舍的功劳,若是少主发火,那就是自己首当其冲。
这厮心机竟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