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也在看她,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但那并不是因为气恼,反而更像是在竭尽全力地忍住将要掉落的眼泪。
安德烈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
奇怪的感觉其实从社团活动日那一天之后就开始了。安德烈能够发现,凯瑟琳脸上的表情逐渐开始生动起来,她开始与同龄人肆无忌惮地说笑,开始接受他们的邀请,甚至开始学着看热闹。
她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她本来从来都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玉像。安德烈百分百确定,即使自己就这样死在她面前,她也只会轻描淡写地皱一下眉,然后就像是扔下所有事物一样地扔下他,继续朝该前往的方向走去。
他一直努力地改变这种情况,一直努力地想引起凯瑟琳的注意。但他绝望地发现,只有当他离开凯瑟琳时,凯瑟琳才会逐渐成为他梦想中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他绝对不允许凯瑟琳再一次离开他的掌心!
凯瑟琳仿佛在怒视他,看着她眉宇间蓬勃的生命力,安德烈用尽全身的力气笑了笑:“既然凯瑟琳小姐说不出什么所以来,那就请侍卫带她下去好好休息吧。”
两名侍卫依言走上前。他们自然不是带着凯瑟琳前往高床软枕的休息室,而是会将她作为嫌疑人扣押在审讯室。凯瑟琳知道,自己一旦就这么跟着他们离开,就一定会担上莫须有的罪名。
格蕾丝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这件事的大部分真相,但她确实没有搞懂凯瑟琳手上为什么会出现那些微分子。
心中的预感愈发强烈,凯瑟琳明白,在盖布宫中看到瑟西夫人其实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她垂下眼睛,无比冷静地说:“皇太子殿下未免太性急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布鲁诺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能拿下凯瑟琳就是好事:“你还有什么话说,格林维尔小姐?在你手上出现的微分子,总不能还能是别人的过错了吧?”
他心中暗恨,一个幼稚的年轻女孩竟然这么难缠,早知道,他就应该听从赫尔曼的建议,早就将她推入井中了事!
凯瑟琳勾了勾嘴角:“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说,无论是出现问题的监控录像,还是监控中酷似我的女人,以及这个宫女莫名其妙的证词……”
她看了一眼梅根,最关键的证据已经被推翻,一个宫女的一面之词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这些东西都只能说明一件事,幕后之人为了构陷我可谓是费尽心机。因此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哪里沾染了这些微分子,能够为我安排这么多份礼物的人,难道还没有能力让我碰到一些微乎其微的微分子吗?”
听到凯瑟琳依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雷古勒斯的心里有些失望:“凯瑟琳小姐,你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这其实也算你的一面之词。如果你还是找不到合适理由的话,那恐怕只能真的将你列为嫌疑人了。”
雷古勒斯可没忘记,除了手上的微分子,凯瑟琳还有一段无法解释的空白时间。如果她还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势必要将所有的事掰扯清楚。
凯瑟琳确实依旧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在哪接触到了微分子,照她来看,丹尼尔跟卡莉斯塔应该也不会有不寻常的地方。
她决定相信瑟西夫人的指引:“我有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凶手一定不是我,但蓝星钻晶确实是在更衣室被摧毁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没有离开过更衣室呢?”
众人面色一变。一开始,在布鲁诺若有若无的引导之下,他们笃定凯瑟琳一定是凶手,因此没有任何一个人考虑过这种可能。
但随着事情的发展,明眼人已经知道,事情绝对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至少有两股以上的势力都参与到了此次事件中。
凯瑟琳的嫌疑无疑已经降到最低,但她身上还有无法说清的疑点。如果德丽莎执意要定她的罪,那她应该就只能沦为这个倒霉的替罪羊了。
但凯瑟琳竟然能提出这样的见解。一时间,在场的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到更衣室的各个角落,只是,侍卫已经彻底搜查过现场了,这里完全没有什么能够藏下一个人的隐蔽空间。
一直没有发表过只言片语的盖恩问道:“依你之见,那个凶手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凯瑟琳与盖恩达成了短暂的结盟关系,她很乐意给他这个面子:“很简单,他只能藏在那个地方。”
她指向那个雕像。
布鲁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怎么可能,凯瑟琳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全部计划!
安德烈差点就控制不住发软的双腿,他强笑道:“凯瑟琳小姐,你糊涂了不成?那个雕像是由著名的雕刻师蕾雅·艾利森小姐亲手打造的。虽然只是一个复制品,但也是难得一见的艺术,里面怎么可能藏了一个人。”
凯瑟琳并不看他:“就像刚刚所说的那样,凶手的手上一定沾染了大量的微分子,就算隔着一层薄薄石膏,扫描仪也一定可以将那些微分子检测出来。只要让侍卫用扫描仪围绕雕像扫描一圈,就能知道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侍卫从来没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他犹豫地举起了扫描仪,不知道是否应该按照凯瑟琳的命令行事。
但德丽莎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态:“不用那么麻烦了。费奇,将那尊雕像打碎。”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窥探到了太多若有若无的真相。
就算是凯瑟琳在发癔症,她也奉陪到底,为了一个皇位,她放弃的、失去的,都已经太多了。
费奇答应下来,他将随身配备的电棍取了下来,控制住力道,朝雕像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