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冬一直靠着萧行的肩膀,路上晃悠晃悠的,比在飞机上睡觉舒服多了。他彻底被氧气灌醉,飘飘欲仙,直到半边身子被人抱着晃晃,一阵冷风吹在他脸上,如置冰泉。
“到家了啊,先睁睁眼,回家你躺床上睡去。”萧行几乎是把人从后头抱下来,姚冬两只脚一沾地就自动醒了,只是身体仍旧很迟钝,每个关节都像生了锈。他站在车边,看着张琪苒一家忙碌地搬箱子,看着大萧给他拿书包,周围都是动态只有自己是静态,别人都在干活,他歇着。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哈尔滨机场的落地窗变成了楼房的万家灯火,偶尔还能听见鞭炮声。气温彻底冷下来,和山上夜间有一拼,但风硬很多,吹在脸上像小手拍。两侧人来人往,街里街坊见面都拜年,而他们说话的口音让姚冬很是熟悉,没有一丝一毫的陌生。
他和大萧认识的时候,大萧说话也是这个味儿。
“来,我带你回去。”萧行重新背上双肩背,里面装着的是奖牌,行李箱里装着礼物,手里拉着的是喜欢的人。
他家住在一层,不走楼道,可以从阳台的小院进去。到处都是积雪,但院子里干净,平时姥姥家都是张琪苒的父母在照顾。路过一层时他们碰上了一个同龄人,看样子不比他们大多少,那人瞧见大萧一愣:“卧槽,你回来了!”
“回来了啊,干嘛?”萧行笑着说。
“嘿,你一声不吭就回来了,早说啊。”那人笑嘻嘻地给他们让道,姚冬也礼貌性地点点头,等那人走过去才问:“这是是是谁啊?你的邻居吧?”
“住我家楼上的,小时候老跟我打架。后来有一次让他爸看见了,拎回家一顿皮带抽。”萧行回答。
“那那那就太好了,我还怕院里的人欺负你呢。”姚冬心里好受些。
“欺负我?开玩笑呢吧,搁我们这里,一个家里没大人的小孩儿就是全小区的重点保护对象,我爸当兵的时候还是他们爸的班长呢,敢给我整哭了,回家他们都得挨揍。”萧行在小区是真没受过气,所有的气都是训练营里受,“凭良心说,全院里敢打我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姐,一个是张琪苒,啧啧。”
姚冬跟着一起笑了,这里虽然偏僻但民风淳朴,小区里的人真好。
走过阳台小院,姚冬瞧见了一扇门,这个他就更熟悉了,大萧以前放学了就坐这儿和他打视频。虽然自己没来过这里,可是每个角落都见过,大萧在他们异地联系那几年已经把家给他看了个遍。
“小心台阶。”萧行说着拉开了阳台门。
姚冬从外屋走进了屋里,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屋里张灯结彩,连墙上都挂着过年的小灯笼,很是喜庆。张琪苒一家从楼道进,正把箱子往卧室推,萧行一进屋就开始四处找人,索性直奔厨房,给白发苍苍的小老太太一把抱了起来。
“诶呀诶呀!”姥姥吓了一大跳,“找抽啊你!”
“那您抽啊,使劲儿。”萧行把老太太抱到客厅里,怀里是不到80斤的人,可也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亲人。在灯光下,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一根黑发不见。小时候他帮姥姥拔白头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么一晃眼,人就这么老了?
“你就作害吧你。”姥姥骂归骂,可每一条皱纹都透着高兴的情绪,“诶呀,你同学还在屋里杵着呢!”
“对对对,我给您介绍下。”萧行抱着老太太转了几圈,挨了几下打,心满意足了,“姥姥,这是我同学姚冬,您叫他小冬就好。”
“姥姥好,我是小冬。”姚冬赶紧说。
“这孩子,看着比你好多了。”姥姥把姚冬拉到灯下打量,“真好,都是大高个儿,长高了咱们不受欺负。吃饭没有?这屋里热,先把帽子给摘了吧。”
老人虽然上了年龄,也动过大手术,可身子骨还是硬朗,先把姚冬脸上的厚围巾给摘了。围巾没了就是帽子,等羽绒服帽子往后一掉,姚冬的脸完全露了出来,被灯光打得清清楚楚。
“诶,奇怪,怎么和电视里不像呢?”姥姥左右打量。
别说老人觉得不像,萧行都觉得特别不像了,姚冬这几天上山、下山来回跑,现在完全成了水土不服的模样,整个人都肿了!好看的双眼皮肿成了内双,脸看着也大了一圈,好像婴儿肥。
张琪苒拿了几个冻梨过来,一进屋也傻眼:“我靠……这怎么了?”
姚冬一直觉得眼睛睁不开,摸了摸眼皮才知道是严重水肿,就仿佛一条深海鱼一下子游到浅海,整个人肯定不漂亮了。正在这时候,萧行家的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张琪苒眼疾手快,立马将两个人拉进了卧室:“你俩别出去了,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