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漓虽确定了这湖中水榭乃是姜莹尸身放置的地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见的画面。
经过方才那一道道维持了那么长时间的飓风,这本就由木材搭建的水榭禁不住倒塌,周围都是荷叶的碎屑,以及木材的残块。原本就不太大的地方,还堆积了一大半的木材,有极少数落到了湖底。
飞下来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落脚的地方。叶漓只能选择一处倒塌还算稳定的木头上面,看着前方的林雀在前方那唯一一处空地落脚。
叶漓之所以没有去那里,是因为那里还躺着一个人,正是沈雾年。
他站的位置偏水榭的边缘,却还是能看清地上沈雾年那惨败的脸色。而他的身下,似有类似于床榻的布料,但眼下已经看不清楚了。
林雀站在那里,看向叶漓,说:“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叶漓看了看周围,说实在的,他先前压根就没来过这里,要他看出不对,这不是闹着玩吗。
眼前就一堆乱七八糟的断木,唯一空旷的还是沈雾年躺的地方。看周围的情况,估计还是林雀后来将他身上的木头移开,所以那里才没有木头。
不过先前他就算想来,由于这是姜莹安眠之地,沈雾年怕也不会让任何人来这边打搅……
等等……
姜莹……?
叶漓又看了一圈,使用灵气查询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的迹象。
叶漓现在明白了方才的林雀为何询问的是,你们谁做了什么。
姜莹不见了。
他回过头对上林雀的眼睛。
林雀点头:“当初掌门从水泽回来之后,试图以此,以那岸边人的魂魄强行再次举行献祭。这是掌门将我支出去之前于我说的。我离开的原因,是在他与你们周旋之际,我去一一点开周围四处的阵眼。以此催动这湖中心,藏匿在湖水底部的阵法。”
“原本掌门让你过来,就是计划激怒你的杀意,然后将你引至水榭内,杀了他。但没想到出现了意外,一位貌似激进的前辈闯入了这场计划。他提前杀死了掌门,但他也发现了掌门的意图,或许看见了姜莹。”
“我不清楚是否是他将姜莹带走了,但我来到这里时,阵法的确是因为缺少媒介所以失败。差一点,差一点我连掌门的遗体都留不住。”
叶漓听她说着,过了好一会儿,开口询问:“沈雾年还没看见阵法成功,就被杀死了?”
林雀:“是这样的,因为他信任我,我也严谨的按照他的指示完成了一切的事情。原本这一切的实施都没有问题,可是眼下姜莹不见了,而掌门并没有预料到。掌门就这样怀着那人必定会回来的憧憬,怀恋着他们过往的温情,死在了这里。”
顺着林雀的话语,叶漓的视线也转而放在了地上的沈雾年身上。
彼时周围仅留下微风徐徐,吹动他凌乱的发丝,紧紧的贴在满是血迹的脸颊上,贴在他早已发白的唇瓣边缘。
这几百年的念想,就以这样荒诞的一幕结尾。
沈雾年一直以来,求的本就没有根源。姜莹出现这个世界,不论于沈雾年,还是于姜莹来说,原本就是昙花一现的结果。眼下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也算是了解了这一件事。过往精密筹谋的一切,到如今化为烟缕消失不见。
“那男人离开之际,在我们面前现身过,他除了一柄长剑并未带着什么人。”说罢,叶漓顿了顿,回忆着当时的情节,又开口说:“他说,我们胆大妄为,然后就离开了。”
林雀思索着,说:“不排除他会将她放在什么灵袋内,他的离开本就可疑。”
叶漓只能将话这样说明白,再多说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先前还承认过岸边的人冒出的观点,说什么沈雾年就是要让他们献祭才出现在这里。来到这里的半空中还不理解,听了林雀的介绍,叶漓说不出来什么。
地上的沈雾年身上,还有与男人打斗时留下的伤口。回想这一直以来的计划,不知该作何情绪。
出师未捷身先死,说的就是这样了。
可悲,可哀。
原本从那边回来的叶漓还准备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把扶苓告知自己的事情,换一种表达方式告诉沈雾年。
毕竟就算没有了念想,有了叶漓告知他的事情,也算是给这么多年的付出一个答案。但他也没有想到沈雾年会选择了自我牺牲,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换取姜莹回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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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叶漓常常不能理解人类的情绪,不明白这事情的意义。
那些好的,坏的,那些好似没有意义,又好似是他们人生的全部。
离不开,躲不掉。
想着想着,眼前的林雀已经准备循着那人留下的线索,去岸边询问将他带过来的门派。
叶漓见状,伸手拦住了抱着沈雾年尸体准备去岸边的林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这铃铛是何用处?以及,你们插入人群中的人偶,不会因为沈雾年的身亡而回到尸体状态吧?”
林雀眼神格外怪异的看着叶漓,良久,才缓缓开口:“那铃铛是监视你们的,只是被你发现结果捡了。至于人偶,你是如何发现掌门制作人偶的?就算是北域那一次,掌门似乎都没有透露过他以人创傀儡的事情。”
叶漓摸摸鼻梁,说:“你……当我眼睛尖,自己发现的。”
“……先前,傀儡的选择是在息兽闹事之后,掌门才悉数启用了这个计划。但傀儡的使用,让掌门也将身体内的力量全部分散了出去。先前水泽一战,也就是他为何敌不过李柏的原因。但回到这个时间段,掌门除了将过去的自己杀害,做出能让自己进入其中的傀儡。除此以外,他没有创造过任何傀儡。你说所看见的那些人的行径,皆是他们自己的私心罢了。”
说完,林雀收回视线,将背上的沈雾年抓得更紧了些。她眼下只能感觉到身上的躯体愈发冰凉,自己握住的手也变得僵硬。
林雀的模样就十几岁女孩,此时她清澈的瞳孔注视着远方高高挂起的烈阳,眼中不知是何情绪。
“掌门人很好,不论你们怎样厌恶他,他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很好。至于其他的恶行,如今死亡,也算是因果轮回。实在不行,我亦可以用余生偿还他所犯下的罪孽。”
林雀没再看叶漓一眼,径直往岸边去。
叶漓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跟随着林雀回到岸边,而是飞身到了那块空出的位置上。
他半蹲下身子,试图根据这片地域的记忆,寻找这里过往的片段。
他不是相信男人不会将姜莹带走,他不站任何人一队。在永远只追求真相的时候,毕竟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他觉得,姜莹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有点奇怪。
一种潜意识内却觉得不对劲,又谈不上什么不对劲。
按理来说,一具尸体放置在一个地方,就算有灵气日日夜夜的滋润,不会导致自然的腐败。但尸体上面的皮肤还是会因为长时间的放置,在该地产生一点存在的痕迹。
但叶漓在这里查询了很久,却没有在布料上找到一丁点的线索。
像是……根本就没有姜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