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崔珌(1 / 2)

闻妻有两意 忘还生 1792 字 2个月前

“阿妩年少不知轻重,兄长莫再提了。”

檐铃被风吹出低响,扰乱心绪。

崔珌笑意淡下,“不知轻重?你是最知道轻重的。”

“崔妩,姓崔,你开心吗?”

崔妩面不改色:“自然开心,这么多年,崔家养育之恩,阿妩都记在心上。”

兄妹二人并行往藻园去,句句绵里藏针,却又维持着奇异的平和,轮椅碾过落花,留下一路残红如血。

“又看到阿兄像从前一样谈笑,阿妩很高兴。”

“是我吓着你了,”崔珌想起那日,叹了一口气,“那日你……”

话到嘴边换了一句:“我给你带了糕点。”

阿福把一个油纸包递给了枫红,崔妩直接拿过来打开。

里头卧着几块斗春芳,豆沙磨得细腻浓郁,撑得糯米皮鼓囊囊的,甜香的味道直冲鼻腔。

她咬了一口,勾起唇:“一尝就知道东门巷子食店的手艺。”

“好吃吗?”

“好吃,还是旧时味道。”

那年他们游历杭州,烟雨斜桥,青黛远山,崔妩倚栏吃着斗春芳,看崔珌将山水草木描摹入画,乌篷徐行碧水中。

谢宥就在这时经过的。

崔妩“无意”将那未吃完的糕点砸在了他伞上,斯人泠泠驻足,烟雨柔雾如纱,遮不住他眼底翠色。

她忍下要吹出的口哨声,装模作样地行礼:“妾在此给郎君赔礼了。”

至此,谢宥与崔珌相识,一见如故。

再后来,崔妩就嫁给了谢宥。

“你更喜欢宝悦楼的鲜笋蒸鹅、醋赤蟹,只可惜带回来就不新鲜了。”

略带遗憾的话勾回崔妩的思绪,她抿唇笑道:“有这个就足够了。”

闲叙之间,就到了藻园。

崔珌扫了一眼园子,说道:“谢宥很宠你,像阿兄一样?”

崔妩不接他话茬,认真吃饼。

枫红的眼珠子在公子和娘子之间转来转去,一时惊恐,一时疑惑,妙青反倒云淡风轻。

见没有回应,崔珌皱起眉“你这性子,是谁惯出来的?”

她才吐出一个字:“你。”

崔珌一愣,没想到这话听着还算悦耳。

“该再宠你一些,如今的脾气还不够坏,宠到来了这谢家,处处不得自在,成天惹事才好。”

这一年,崔珌都避谈她成亲之后的事,现在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

崔妩将咬了两口的糕点放回去,搁在石桌上,“我倒是想发脾气,只可惜官人处处体贴包容,想生气也没地方。”

“那王氏的事你要怎么办?”

这件事闹到衙门去,崔珌也知道了。

“该说什么说什么,与我何干。”

“如今谢家闹心事定是不会少的,若过得不开心,阿兄就接你回家一阵儿,就是养你一辈子,也可以。”

崔妩皱眉,崔珌知不知道自己的话很讨人嫌?

“我在谢家过得很好,还请兄长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这防备的眼神,崔珌眼中也没了笑意,“且安心些吧,阿妩,哥哥只是玩笑而已,”

“往后莫再如此玩笑。”

崔珌打断她的话:“我越州山阴遇见了一位郎中,他说我的腿,还能治,我想着这件事该让你知道。”

说完,崔珌观察起她的面色。

崔妩茫然了片刻,朝崔珌看去,想在他脸上找撒谎的痕迹。

“真……你是说真的?”

“嗯。”

旋即,她脸上浮现惊喜和笑意,“兄长若是能早点好起来,阿妩定要去庙里拜谢上苍恩德的。”

这些年在崔家,崔珌待她如同亲妹,他能好起来,崔妩是真心为他高兴。

况且崔珌前程尽毁,崔妩同样处境艰难。

不能倚靠倒还罢了,要是崔珌再像那日般疯魔,难说哪天不会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来,牵连自己蒙羞。

若他真还有站起来的机会,来日登阁拜相,崔珌必得以身作则,守住崔家清名,不会再闹妖,崔妩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时候,崔珌反而是她的倚仗。

“阿妩,你怎不问问我,要腿,还是要你?”

崔珌突如其来的话,让崔妩刚扬起的笑颜僵硬了几分。

崔妩不明白,这人是不是连脑子一起伤到了。

“阿妩已经嫁人了,官人也很好,阿兄不必太过担忧,况且旧年阿兄诗中曾云‘登极文武业,定目辟洪溟’[1],自是该有青云万里等着你,阿妩又何必多问?”

崔妩屈膝与他平视,一字一句道:“阿兄,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好起来,妹妹是最为你高兴的。”

她将手搭在他膝上,眼中都是关心敬慕。

崔珌眉目无澜,只是久久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