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那天晚上, 一看见江栖辞, 便笑嘻嘻地叫她:

“姐夫好！”

整齐划一, 一看就是事先排练过。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2020年铜牌战的失利和唐雨戛然而止的运动员生涯在所有人的心头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如今大仇得报，心头的重担终于落了地, 除了翟星眠，其他人年纪都还小，难免管不住自己有所贪杯。

平日看不出来，陈小溪的酒品是真差，人菜瘾还大, 说话都大舌头了，还乍乍乎乎要和别人拼酒。

作为球队未来的顶梁柱, 球队走到哪都要带着她, 但其他国青队的人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这次亚洲杯还老老实实地留在基地训练。

陈小溪站在椅子上，身体仰成一个可怕的弧度，感受周围同龄人眼巴巴看她的视线，突然有种自己就是舞台c位的错觉，神色恍惚一瞬，便接着环顾她的江山：

“你们是没看见，我星眠姐那叫一个牛，就说和日本队的那场比赛，那一手把戏进攻玩的，日本队那表情，都跟吃了翔似的……”

翟星眠和江栖辞坐在角落里，唐雨也坐在她们身边。

她们那边动静有点大，翟星眠虎口夹了杯酒轻轻摇晃，看了她们一会儿，轻笑说：“看不出来，小溪她……还挺有说评书的天赋。”

“青瓜蛋子。”唐雨摇了摇头，忍俊不禁:“别管她，她最近刚满十八，教练今天头一回允许她喝酒，等她明天早上起来清醒了，就知道害臊了。”

她也算是看着陈小溪长大，语气中说不清的熟稔宠溺。

唐雨举杯道:“还没有说，恭喜你啊，这次赢得这么漂亮。”

“大家的功劳。”翟星眠和她碰杯，随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几秒:“你的身体……可以喝酒么？”

“适量可以。”唐雨说:“今天高兴。”

江栖辞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翟星眠并没有把唐雨的事告诉江栖辞，她手上动作一顿，但很快便从两人的对话中意识到了不对，再联想国家队的安排……不自觉抬眼看了唐雨一眼，眼里流淌过迟疑与惋惜。

唐雨把她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顿时便是一笑:“星眠，你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嘴竟然这么严。”

她的事情居然连女朋友都没告诉。

唐雨又看向江栖辞，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我被诊断出得了渐冻症。”

江栖辞一瞬间睁大眼，眼里的震惊几乎化为实质。她有猜到唐雨的伤会很严重，但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嘴唇张了又闭好几回，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还得感谢你，为我报仇雪恨。”说着，唐雨拿起刚刚倒满的酒，又与翟星眠碰了一下。

“这杯别喝了。”翟星眠说。

唐雨只是笑:“好。”

翟星眠从来没有见过唐雨这般坦荡地笑，她似乎很少笑，更多的，是对命运不公的不甘愤恨，是咬着牙想要逆天改命的冷锐，现在这样子，倒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