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上午将王妃送走,”昨夜自己偷偷前去看了,十五似乎长高了一点,之前病了一场脸上总是有些苍白而今还未恢复过来,心里担忧着却又毫无办法。李淳垂眸,眼眶有些酸涩,这些年尽心尽力的维持这一番面貌不曾想报应来得这般快,她竟然爱上了嫁给“自己”的女子。
阿淳,我想把这身份还给你,我全都不要了!
往日里总想着何时才会重新回到玄都观,不曾想竟是这般快,宋槿阑抱着十五有些失神,无论去哪总也好过在□□里头。家书转交与了杨荣,只写了寥寥几字除了一切安好竟不知该说些什么,阿兄定然也是只告知她一切安好。
阿楚将掀开轿帘的手放下,就快到玄都观了,也得亏王妃喜爱这里,冬日里的山林定然会冷的。
“也不知清越真人会不会备好暖炉?”阿楚忧心道,王妃和郡主一个体弱一个年幼是万不能受寒的。
“若是可以一直呆在这里便好了,”宋槿阑轻轻拍着怀中熟睡的十五,每每痛苦的时候一想到十五就没那么难了,十五是她的救赎,她可以去怨恨任何人,可为了十五她要好好活着,看着她长大成人,保护她一生无虞。
阿楚幽幽的叹息一声,只是伸手替王妃将衣袍整理下,王妃幼时家境中落即便再清苦脸上都是带着几分笑意的,而今除了愁苦还有几分绝望,眉目里再也见不到笑意了。
秋域牵住缰绳,利落的下了马,朝轿子里的宋槿阑行礼道,“王妃,玄都观到了。”
阿楚下轿的时候撇了秋域一眼,绕过对方伸出的手自己扶着车栏下了车,在她看来秋域始终王府里的人,定不是单单来服侍王妃这般简单。
得了冷落的秋域,倒是神色如常,一身黑色的劲装悄无声息般静立着。
宋槿阑抱着十五,步子迈得缓,自从身子好些后便一直亲力亲为的照顾着十五,见清越真人正在门口相迎,忙施以俗礼,“清越真人有礼,槿阑又来叨扰了。”
“山中无俗事,入世也是清修,何来叨扰一说,敝观能迎来王妃和郡主是福气,”清越真人淡笑道,“繁文缛节便免了,这一番赶路定是累了,王妃先去歇息会。”
宋槿阑笑着点头,她喜欢这道观倒也有几分是因清越真人,虽然两人
言谈不多,但真人身上的清新雅致,不自觉的让她心生倾慕。等十五长大了,能入了这道观也好,往来无俗事,青衣伴明灯。
清越真人将宋槿阑一行安置了一间院子,知她身子不好,遣人安置妥帖后便退了出来,离上回见她才多久,已经判若两人了,从青春明媚到满腹心事,李淳终是伤了她!看向那漂浮的云层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来了,”清越真人看向来人,眼里满是怜惜,“槿阑,知道了?”
李淳眼眸暗了暗,默然的站在一旁,“还有一日我便要去凉州平乱。”
“你是主帅?”清越真人眉目深锁。
“是,”李淳负手而立,抬眼看向周身的树木,若她死了便葬在此处也好,宋槿阑喜欢玄都观定会和十五常来,“若我回不来了,还请您多多照拂槿阑和十五。”
“你四叔呢?他如何让你前去凉州?”自从李沁死后,他们有过心照不宣的约定,便是保眼前的“李淳”一生无虞,才过多少年,这就忘了吗?
李淳透出几分无奈,“四叔与太子相争,如今也顾不得许多,我若想得以安生,还需依仗自己,况且此次请征是我主动为之,与四叔并无干系。”
清越真人骤然看向李淳,不可置信的问道,“三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李淳回眸迎上清越真人的目光,“我知道!这些年都是您在教导我,在朝廷若没有依靠便让自己强大,我正遵循姑姑的意思,靠着自己丰满羽翼。”
“难道做一个富贵王侯不好吗?”清越真人退了几步,踉踉跄跄的坐在青石椅上,一个是同胞阿兄,一个是自幼看着长大的侄儿,哪一个不是切肤之痛?
“难道做一个恩宠无双的公主不好吗?”李淳坐在清越真人的对面,眼眸满是悲凉。
这后半生的孤苦,因着李淳才没有那么难熬,眼前的这人虽然只唤一声姑姑可心里始终是把当做自己的孩子。
“三郎,我不阻止你,”话一出口便有几分沙哑,清越真人嘲讽的笑了下,“帝王家,哪个手上没有沾血,阿兄与你便是殊死相争,也与我这个死人无关了。”
这世上亦只有眼前一人自小便疼爱自己与阿兄,微红了眼眸跪在清越真人跟前,“李沁谢过姑姑教养之恩,此去生死未知,请姑姑多加珍重。”李淳顿了顿,将贴身放置的信拿了来,“还有一事要劳烦姑姑,若我死了,请将此信交与宋槿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