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弱衣抚上额头上的伤口,早已结了疤。
仆妇是周夫人身边得用的老人,周夫人肯将她放到甄弱衣身边,一是感念她知恩图报,肯为薛皇后和咸宁公主舍身,二来恐怕也是为了看紧她。见甄弱衣没有回答,仆妇先笑道:“娘子不必担忧这额头上的疤,奴婢手上这个呀,名唤‘玉肌膏’,便是有什么疤痕,多涂几次,也就都消了。”
甄弱衣却想:天子肯放她出宫,一方面固然是恼怒高通“言语轻薄”过了她,让天子丢了颜面,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的容貌已毁,对他来说,再没有半点意义。
如果抹了玉肌膏,恢复了容颜,她又要入宫么?
想到这里,她对仆妇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轻声道:“你先出去吧,我仍然觉得有些头晕,想再歇一会。”
其实她说这话原本只是托辞,可靠在榻上,不多时竟真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又一次梦见了薛婉樱。
*
这个梦似乎格外的漫长。
那是暮春的三月份,天边的月亮仿佛也被氤氲的水汽团团地围住了。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下意识拉紧了脖子上围着的狐狸毛领子。
薛婉樱折下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别到了她的发间。
海棠无香,那么萦绕在她鼻尖迷离的香气又来自于何处?
她抬头去看薛婉樱。
这个人。
甄弱衣突然地就觉得心口一阵酸胀。
像是她小的时候赤足在屋子里跑,撞到了桌脚,却直到许久之后才发现了小腿上的乌青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