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孩子冷静一下吧。
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却无法解释心中若有若无的恐惧和怅惘来自何处。
薛婉樱闭上眼,沉默片刻,又道:“持我的令牌,传齐国公和丞相入宫。”
*
薛琰和齐国公是在东华门遇到彼此的,只是一个趾高气扬,另一个则是满脸灰败。
薛琰在宫人的小心恭迎下阔步走入蓬莱殿,一眼看见陛阶上的薛婉樱,穿着一件素色的缟衣,背对着他。他又移动目光,在殿中梭巡片刻,第二眼看到了跪在案几后的周棠。
面色消瘦,只肚子挺得老高。
若没有记错,到如今恰好是七月有余。
薛周陆三家世代结为姻亲,彼此之间总是有着或这或那的牵连,若真论起来,周棠既是他的表侄女也是他的外甥女。
像周棠这样出落得极为标志的世家女,本该有门不错的亲事。
可惜,起了歪心思。
他想起早上五更天的时候,先是有小黄门来报,今日天子身体有恙,暂罢朝会,紧接着丽正殿中就来了人,告诉他,天子因而服用五石散过量,昏厥不醒,而喂天子吃五石散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棠。
周棠原本计划着用五石散慢慢侵蚀天子的心智,好借机让天子在她诞下龙子之后改立东宫,却不想一时未能控制好药的剂量,下得太猛,天子这段时日以来又宠幸了不少年轻的美姬,正是身体亏空得厉害的时候,这一剂猛药下去,当场口不能言,四肢僵直。
原本周棠心狠,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先隐瞒下这个消息,再快速将周玉明召回京中,伺机
发动宫变,拥立幼主。但她身边伺候的宫人胆小怕事,偷偷将这事报给了丽正殿。
薛婉樱立刻命人控制住了蓬莱殿。
齐国公整个人都是抖着的。
蓬莱殿外站着一排披坚执锐的甲士,刀光寒冽,颇有止小儿夜啼之效。
他走到周棠面前,伸出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他手上戴着一枚红宝金戒子,是历代齐国公的家传。
戒子擦过周棠的脸,很快肿了起来。
“胆大包天!猪狗不如!”齐国公厉声骂道。
薛琰若是会放过这样落井下石、排除异己的事,大概也就不姓薛了。他看向薛婉樱,正色道:“惠妃弑君犯上,按罪当诛!”
却不提齐国公。
——周棠都弑君犯上了,齐国公府又焉能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