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又将自己的眼眸藏起来了,灯火下,只有他细长如蝶翼一般的眼睫在颤动。
顾萧仪看着窗户上投射出来的影子,耐心的等着谢殊回答。
“陛下,您自北境出来,浴血厮杀,到了今日荣登大宝,史书之上会记您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我不一样,我已经入地狱,便待在地狱罢了。”谢殊猛然抬眸看着顾萧仪,他既然入了地狱,便从未想过出来。
顾萧仪听完谢殊的回答并没有生气,而是默默收拾起了桌子上的碗碟。
这些细碎的小活儿,不该一位君王来做的,但是只要是他们单独在一起,都是顾萧仪默默收拾的。仿佛在谢殊面前,顾萧仪从来没有登顶过皇位,只是以前九都学宫里的小殿下。
“谢殊,当年在破庙你是怎么想的?”顾萧仪收拾完之后,站起身抬眸看着谢殊,他的目光落在谢殊的肩头,那里有一处伤及骨头的伤痕,不知道这几日养的如何了?
谢殊又沉默了,他知道他的易容并不能瞒天过海,但是他希望顾萧仪不要记得那晚。
谢殊不答,顾萧仪便将人拉了起来,翻身从背后拥住,将人抵到窗边。
“你不答,我便帮你回忆一下,你是不是以为我记得不甚清楚?亦或是,从来不想提起。谢殊从始至终,我都知道那个顾遇安是你,你知道吗?”顾萧仪咬住谢殊的耳垂,低声咬牙切齿的说道,有些霸道也有些凶狠,但是一点都不蛮横,他怕力道过大伤了谢殊。
谢殊瑟缩一下,闭上了眸子,他想顾萧仪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从未想过顾萧仪知道的如此清晰。
“谢殊你是不是欺负我那天身中剧毒,意识不清?”顾萧仪又很委屈的质问。
“顾萧仪,或许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够取代嘉兴帝呢?”谢殊狭长的眸子动了,嘴角苍凉一笑,好似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顾萧仪却在这个时候,挥手灭了屋子里的烛火,然后将一个吻落到谢殊的耳垂上。
“谢殊,我曾经因为一时迟疑让你受尽了委屈磨难,便发誓你受的那些我会为你一一讨回来。一路南上,我灭了山匪,杀了武侯,平了南楼。甚至我都想打自己一耳光,现在你告诉我,让我弃了你,不可能!死都不可能,谢殊!你许了我帝位,我便拉你共享人间,否则我们就一起堕入地狱。”顾萧仪死死的抵住谢殊,将人按在窗边。
那年在破庙的时候也是,他跪着从后拥住谢殊,将人抵在佛前香案上,衣服都来不及脱完。
月色下,他看清楚了那张人皮面具下隐匿的情欲,也看清了谢殊眸子里的坦然和沉溺。不清醒的从来不是他,是谢殊。
那尊破财的佛像垂眸,就看着那一夜的荒唐,谢殊也在害怕,他也在害怕。害怕污了佛前清净,害怕天理难容。
现在回忆起,顾萧仪依旧清晰的记得,山间的风搅乱了谢殊唇边所有的喘息,月光斑驳,谢殊也是破碎的,是他揉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