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私塾出发,走过香气四溢的吃虎岩街,再路过繁华的绯云坡,当在海滨栈道上过路时,年纪最小的那个,被推在最里边,一如当年。
出城后,行走在天衡山脚,这片当年即兴赋诗却引出不少笑话的地方,变化不大,可四人变化真不小。
世间,不外乎物是人非。
冉子有再一观天地浩瀚,生灵渺小,只是不见有蟊贼打扰,呵呵笑道:“当年赋诗,如若不是被过路贼人所扰,一时口快,何至于是在下浮一大白啊?”
三人却是装傻充愣,“哦?真是如此?而非子有兄道破天机?”
冉子有笑骂道:“若在下真有那个本事,可言出法随,如今何必只有三人站着?”
其余三个人,学兄学弟都笑着。
冉子有双指并立,蓦然指向轮椅,念念有词,“小学弟心净眼更明,心正意诚速速起!”
然后,不见有什么光芒四射,不见气机流转玄妙,苏平真的立身而起。
“子有兄,果然名不虚传!”苏平笑道。
冉子有却是苦笑。
曾颜二人探出脑袋,面面相觑,这本没有提前商量的一事,却是让他们各自伸出双手,去托起小学弟,让他再度“站”起。
无需言语的默契啊,纵有十万八千意,一息寻得最真切,人生有良人当归极好,有此三人为伴,老而无憾。
苏平不久后坐回轮椅,耳边响起三人掏袖子的声音,自己则将手探进怀里。
啪!
四柄折扇,齐刷刷打开,这文人墨客颇喜爱的物件,他们当然都有,虽说手上的,都不是自己买的,都有些年头了。
摇着扇子,晃着脑袋。
颜子渊忽地提议,“当年没能写完的诗,今日完本竣工?”
不等回答,吟诗作对便开始了。
先是曾皙开头。
“古之真仙撑衡岳,渡得黎明话古前。”
接着是颜子渊。
“春秋轮转化桑田,璃山月海蕴新意”
然后是冉子有,曾经的口误部分他不打算改了,就这样写下去,补全缺憾。
“生灵踏足乾坤间,过路贼人怀凶险。”
轮到年纪最小,那时都没能出口的苏平了,他也没有停顿思索,口诵诗文很轻易,只是不再有浩然正气在胸。
“蜉蝣胸有苍茫志,一朝风雨便凌云。”
四人哈哈大笑,齐声而语。
“好诗,好诗!”
后世史书有载,此诗创作艰难,自圣人座下四位才学兼备学生所着,历时近二十年,方得这一无题之诗。
后世学子称之为《苏平曾皙冉有颜渊四贤苦心作》,认为是为警示世人的作品,而不知是随口而赋,随心而成。
“小学弟啊,如今为兄们年老体衰不如曾经,怕是不能带着你上天衡山了。”
“可莫如此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三位学兄才是大好年华呀!”
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
苏平眼盲腿瘸一事,在璃月港中有意散布了出去,本也没打算隐瞒太久的事情,让人知道无妨。
然后,不仅仅是璃月境内,周边各国,甚至远在大陆边境的至冬都收到,一时间各路豪杰惋惜,各娇媚女子落泪,熟悉之人更心里戚戚然。
一夜之间,有无数书信寄往璃月,但最终收上群玉阁,又传入正主耳中的,只有寥寥数封。
九条裟罗信中说稻妻军务正在加紧,实在走不开,只得写信告慰,最后几行的字迹有些,是荒泷一斗听说消息后,让二把手给他帮忙写的。
或许念在这份上,混混团伙和正规军,竟然出乎意料没打起来。
璃月港内的一家街尾杂货店,坐着个目盲残废,他在等人。
“应该快到了。”苏平喃喃。
下一刻,便有人跨过门槛,嗓音凄美,“老师!”
苏平嘴角噙笑,“茶还热着,来得正是时候。”
罗莎莉亚双目含泪,她哪能不知道,这是老师掐算着终点,为她特意留的?
信,苏平如今是看不见的,当初由凝光帮忙口述,才得知这称职修女要不远千里跑过来。
“学生罗莎莉亚,拜见老师!”
罗莎莉亚双膝跪地,脑袋抵住地板,大大方方,端端正正地行拜师礼。
苏平如今是躲不开了,坦然受之,手掌虚抬,温声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