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是胜利者的美德。
再多的动容,也会随着此世的终结埋葬,他是她人生的过客,而她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朱庭瑄依稀听懂了李正玉的未尽之语,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几近悲哀的笑。
他死了,他的温如也可以安心了,她看上去清冷自制,实则心思细腻幽微,要是他这个前朝皇帝一直蹦跶着,她晚上又要失眠了。
他千方百计想与她相守,想同她合葬,可真到了这最后的时刻,他觉得能与她相遇便不枉此生。
这样就很好,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恍惚间,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场景。
“小世界浩如繁星,你想找到她与大海捞针无异。你又未必能觉醒记忆,身穿代替的人甚至有可能是个乞丐,即便你们相遇了,难道她会爱上一个乞丐吗?你何必追逐那么一点儿渺茫的可能呢?”
“就算穿成了乞丐,她路过我时停下了脚步,出于同情施舍给我一文钱,这就足够了。”
这是他和谁的对话?他忘记了。
感受到脸上的湿润,他流泪了吗?
若有来生……
李正玉的泪水砸在朱庭瑄的脸上,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样平静,与她那双流泪的眼睛十分割裂。
在他濒死的时刻,李正玉的声音依旧如泉般冷冽,朱庭瑄下意识地便以为,在全然不做伪装的时候,她应当不会为了自己流泪。
可惜,他不会知道了。
朱庭瑄没有来得及交代其他后事,但李正玉知道,他一定希望李炳和谢图南能够活着。李正玉让属下将他们二人关押起来,打算登基以后将他们流放到南洋。
见谢图南有几分要挣扎的意思,李正玉冷笑:“打过一场再服软也是可以的,不过到时候你可能就得吃点儿苦头了,至少手脚是保不住了。”
说罢,她抱起朱庭瑄转身离开。
*
李正玉来到宫门前,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士卒们皆是向她行礼,她微一颔首,问道:“平津候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