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宁的情绪没丝毫变化，让我越来越绝望。她真的是回不去了。

手掌中的脖子已经有些变形，可卢宁只是吼声中止，身体的挣扎和流血并未停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想之前我的梦境，楚润其实不算是被我杀死的，是死在了那些女孩手中；萧天赐更不是我杀的，我只撕下了他两块肉；张雪是和姜永宁一起消失的……

我慌了神，却忽然感觉到身体在往上升，手掌中多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我发现我掐着的不再是卢宁的脖子，抓着不再是卢宁的手腕，而膝盖下面顶着的，当然也不是卢宁的后腰。

我惊得跳了起来，退了几步后，看清了卢宁身上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个男人，浑身的，流淌着水，压在卢宁身上。他侧着头，让我看到了正面。是卢宁刚变成鬼的那天早上，踩着她脚下水洼的男人！

卢宁身下的血液被稀释。浅红色的液体中，伸出来几只手，胡乱抓住了卢宁的身体。

卢宁又发出了吼叫声，挣扎不休。她仰着脖子，要从地上拍起来，要掀翻身上的那个男人。这所有的动作在几秒后停止。

不是因为卢宁放弃了无用功，而是因为她面前的水渍中浮现出了一张脸。

周凯威的脸浮出水面，他的手也伸了出来，手掌捧住了卢宁的脸颊。

卢宁的双眼变得清明。

周凯威微笑，笑容又猛地崩裂。如同他的死亡，脑袋裂了开来，鲜血喷洒在卢宁的脸上。

卢宁刚露出的怀念和哀伤变成了悲痛，再次尖叫，声音却恢复了生前的那种音色。

“你想要死……”

“你想要死……”

“你想要死……”

卢宁身上的男人，身下的水渍中都有声音冒出来，并不整齐，却说了一样的话。

周凯威的脑袋离开，那两瓣唇还在，张开闭合，说了同样的话：“你想要死……”

我听懂了这些鬼未完的话。

你想要死，被你污染的我们也想要死。

周凯威的那个合租人说对了，传染发生了，可不是工农六村的灵异现象传染给了卢宁，而是卢宁变成鬼后，那强烈的情绪传染给了每个碰到她身上流出的水的人。

卢宁也听懂了，一瞬间情绪崩溃。

她身下的水沸腾般冒出了气泡，那些手，包括周凯威的手，都拉扯着她，将她拖入了水面下。

卢宁没有抵抗，只是不停哭着，心中充满悔恨。

随着卢宁的消失，那滩水渍缩小，最终也消失了。

我睁开眼，看到了敞开的窗帘，窗户上面，有个人形的血印，起身开了灯，在床下的地板上，我又看到了一个人形的血印。

那些痕迹都在变淡，等到天亮，卢宁鬼魂曾经存在过的最后那点痕迹，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