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保重。女儿走了。”
林巧儿说得郑重,千言万语尽数藏在保重二字之中。
外面敲锣打鼓声响起,接亲的花轿到了。
“爹,娘,桑家的迎亲队伍来了。”
大哥林宗耀来到林巧儿屋中,通报一声,就背起林巧儿往外走。
他故意走得慢了些。
想让爹娘多看一会儿小妹,让小妹多在自己家中待一会儿。
出了这个门,想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二哥林宗跃默默跟着旁边,眼睛却红红的。
临上轿前,他颤着声说,
“小妹,好好的。”
大哥则说,“走吧,别回头。”
林巧儿一怔,快速钻进轿中。
她紧紧捂住嘴,痛哭。
她就这么嫁人了。
花轿外敲敲打打的欢闹,覆盖了轿内人儿的呜咽。
迎面有辆牛车驶来,车上坐着车夫和三个面带笑意的生面孔。
位置居中的妇人说,“景儿,今天果真是好日子。看看,有人家出嫁闺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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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景微笑着点头,又吩咐车夫靠边停下,让迎亲队伍先过。
有了他的谦让,迎亲队伍赶在吉时之前到了镇上。
按着当地风俗,迎亲队伍并未直接把新娘子林巧儿抬进桑家。
而是抬着喜轿绕行镇上一圈,接受大家的祝福,但这一路需确保不走回头路。
路过衙门时,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妇人坐在地上痛苦哀嚎着。
即便有锣鼓的敲打声压着,还是隐约能听到一些。
“你们都不得好死。”
“我女儿饶不了你们每一个人。”
“哈哈哈哈……”
祥云娘又哭又笑,状似疯癫。
迎亲队伍里管事觉得大喜之日半路遇到疯子拦路有些晦气。
他上前几步,却迟迟不敢驱赶祥云娘,生怕她发起疯来冲撞了身后的迎亲队伍,更加不吉利。
待迎亲队伍走远,祥云娘依旧瘫坐在衙门外的大街上。
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一些住在附近的人说,她女儿今日被官老爷判了刑,要监禁一个月。
当初,在宋祥云被抓走时,祥云娘就想把闺女救回来。
那时候,宋父服徭役不在家,她一个女人在镇上也不认识什么人。
去求林村长帮忙找找衙门的关系,还被拒绝了。
没人肯帮她。
祥云娘不甘心,不放弃。
她自己跑到镇上,逢人就问,左托一个说认识人,右找一个说有关系。
她也从满怀期待,到渐渐失去希望。
最后,宋祥云没救出来,钱却被骗走不少,她身上就剩下了最后一百个铜板。
祥云娘前段时间得知宋祥云被下了大狱后,自知救女无望,这才会崩溃的在衙门外的大街上,放声痛哭。
哭自己女儿模样好,性子好,只是做了那么一点点错事,也没真的害死人就被下了大牢。
哭自己被骗走那么多银子。
哭自己儿子脑袋聪明,学问好,将来定能考状元当宰辅,就因为闺女出事,怕是前程受损,出头无望。
她恨,恨陆达安和林村长不近人情。
恨她男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在家。
恨整个林山村的人,他们都看她的笑话。
等着瞧。
等她闺女从大牢放出来后,他们这些人通通不能好过。
等着瞧吧。
“哈哈哈哈……”
从那天起,祥云娘便在衙门外大街上来回晃荡,嘴里反反复复说着那几句话。
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