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凌迟一样(1 / 2)

从下午到现在,她不问一句关于她爸爸的情况,譬如为何会突然发病之类的。

他想了很多套说辞,但她不问。

一切的手续都弄好,他要带她回家,但裴歌执意不回。

裴其华的尸体要在医院太平间停放一晚上,明天早上会运去殡仪馆进行遗体告别以及火化事宜,这是裴歌还能陪他的最后一个晚上。

这晚裴歌一直熬到了半夜,她就坐在她爸爸躺的那张床旁边,一块白布盖着他单薄的尸体,四周静得可怕。

江雁声要陪她,但她不肯,他无奈只得站在门口跟她一起熬。

裴歌没哭,除了下午在病床前掉了许多无声的眼泪外,她后来一直没哭,更像是麻木。

此刻坐在尸体旁边,脑袋放空着,什么也没想。

她把裴其华生前跟她说过的话给听进心里去。

她爸爸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要是看到她崩溃,看到她哭,那通往黄泉的那条路也会走得艰难。

心里恶心得厉害,她按了按空空如也的胃部。

晚上江雁声叫人送了饭来,她只是看了一眼,没吃。

她有些难受地在椅子里蜷缩起自己的身体,下巴枕在膝盖上,歪头看着那块白布。

裴其华的手露在外面,她将他的手拢进白布里,摸到那一片毫无温度的冰凉时心里还是蔓延出无限潮湿的情绪。

她用力握了握裴其华的走,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爸爸走好。

清冷的白光下,他的手是灰白色,裴歌看到他指甲有破裂的痕迹。

缝隙之间还卡了针织物,像是什么布料的碎屑,还裹着不太明显的血迹。

黑色的血和针织物交织在一起,像是人死之前拼命挣扎的痕迹。

身后响起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味道,她迅速将裴其华的手拢进白布里。

「快十二点了,你一直没吃东西,」男人说话很轻,语调都是那种斟酌之后的小心翼翼:「我让人买了城西那家铺子的粥,吃一点好不好?」

裴歌低着头,不去看他,唇抿得很紧,面上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不动声色。

江雁声蹲在她身旁,大掌盖在她冰凉的手上,嗓音沙哑:「等会儿裴氏就会发布讣告,明天还有葬礼,后面还有要熬的时候,别累着了。」

她看着覆盖在自己手上这只骨节分明的手,他指腹有薄茧,刮着她的皮肤有种粗糙的钝感。

裴歌几乎是攥紧了拳头才忍住没有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下抽出来。

她早上离开的时候检查过裴其华的状态,中午上飞机前也看过监控录像。

当时裴其华和律师一起在书房,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她爸爸的身体跟精神状态都挺好的。

她不过就坐了两个小时飞机,等回来只能见他最后一面,甚至两人都没好好说话。

她能释然裴其华离开她,但她遗憾的是她甚至没有好好跟她爸爸告个别,也没来得及好好跟她爸爸说上一句话。

莫姨说她爸爸是突然在书房里病发晕倒的,可她爸爸身边从来没离开过人。

那短短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冰冷的房间实在是太安静了,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江雁声又在耳边说着什么她没听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他将自己打横抱起,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走廊里一片空旷。

另外一间明亮的房间,她面前摆了热腾腾的清粥和小菜,江雁声将勺子放到她手中,就坐在对面看着她。

裴歌的确有些饿了,她低头默默地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