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相遇的地方就是白苏口中的老地方,而站在山顶的凉亭往外看,又可以看到白苏曾经生活的地方,和老师那些学生们后期被监禁的地方。

白芨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管这里曾经是做什么用的,都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化作空,人也好物也罢,就连相较而言坚固的建筑都因为异族的袭击破败得不成样子。

不过说起这个,白芨就想起她之前比较好奇的问题,“你的族人后来去哪了?”

经过一次异族袭击,一次人员大减,这个宗门很快就撑不下去了,剩下的走的走,转宗的转宗,原本依赖于这个宗门的普通人类,失去了立足之地,皆不知去向。

白芨当时一个脆皮,后期帝麟就没再放她出来溜达,让她在家里专注于提升自己,倒是白苏,仗着死不了,跑出去了好几次。

白苏:“……宗门败落后,他们就更恨我了,恨不得跟我划清界限,就当是不认识我,我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后续?”

白芨:“……额,但你肯定知道的吧?就算他们不跟你说,你也会自己去查。”

白苏:“我只知道他们都迁移了,起初我还会跟着他们,但他们恨我讨厌我,看到我就会驱赶我,后来甚至会对我动手,我就不再跟着了。”

“至于现在,他们的后辈在哪,活得如何,我真是一点都不清楚。”

“我连他们的名字都忘记了,更不要说他们的样貌……找不到的,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呢?”

白芨哽住,不知要怎么接话。

白苏:“你还记得我曾经的名字吗?”

白芨:“……额。”

她能说她当初就不知道吗?

白苏好像也没告诉她,就直接让她取一个新的名字了。

但当时少女转身离开时,她记得山下有妇人大声呼唤少女的名字。

“尤妮儿!回家吃饭哦——”

那应该不是白苏曾经的名字吧?

白苏叹了一口气,离开柱子,走出凉亭。

白芨跟在她身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白芨老师的院子,这里虽然脏乱,但好歹还有坐的地方,白苏看都没看,一屁股坐下。

白芨阻拦不及,站在一边。

白苏:“大多数人类,总是会故地重游,但异族们好像没有这个习惯?”

白芨:“……回来干嘛啊?都不是自己的地盘了,熟人也都不在了。”她一脸的理所当然,想都没想就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这就是异族。

大多数时候,异族都是凭心情行事,不会多做任何的掩饰,这也是多数人类不能完全做到的。

想着这些没头没尾的事情,白苏在心里嘲笑自己——她现在就像是个评委,对白芨的一言一行做出人类打分,但事实上这些哪轮得着她来置喙。

白苏:“问你想问的事情吧,这才是你来找我的主要目的,不要因为我分心。”

白芨:“……是因为你一直在说别的事情。”

白苏:“但我认识的你,可不会因为别人打乱自己的节奏,脾气上来时,你都能跟帝麟对着干。”

白芨:“……我们现在是开始回忆曾经了吗?”能不能不要提她年少轻狂时的黑历史啊!

白苏笑了笑,这一笑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

白苏:“你还不问我吗?”

白芨双手环在胸前,事到如今,她也不着急质问白苏,因为比起她自己去问,她此时更想白苏主动跟她说。

于是白芨找了个委婉的方式暗示她,“我很生气,你不打算哄我吗?”

白苏:“我现在哄你,明姑罗和平哈会嘲笑你的。”

白芨:“所以,你就不打算哄我了?这在你看来是为了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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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收起笑容,满脸认真,“白芨,你很在意这个吗?”

两人又变成了对峙,过了几秒,白苏率先败下阵,“……我一直,以为你不在意。”

“可能是因为我们的相遇并不美好,我本人又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多年里,我一直在用我的思想去揣测你。”

“我也曾有对你抱有过希望,以为你会护着我,但平哈和明姑罗对我的监视你明明都知道,却一直都视若无睹。”

白芨:“……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无法去护你。”

白苏:“是啊,我们当初的条件里也没有这个,只是人的情感它不可控制,看着你们三个站在一起时,我——其实有过后悔。”

白芨:“……”

白苏:“但后悔没有用,我想做的事情堆积如山,没时间过家家,所以我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将时间和精力大部分都投入到工作上,可我依旧没有被理解……”

白苏:“我时常也会想,我是不是一个很失败的人?”

“我的家人憎恶我,我的朋友忽视我,我的族人不信我……”

“但没有关系,情感会让人软弱,我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所有原因,所以我收起自己那些糟糕的想法,抽离情绪,用工作来麻痹我自己。”

说到这,白苏仰头去看白芨。

“可为什么?那几个男孩有我没有的东西?他们算什么东西?真像平哈说的那样是你的童养夫我不介意,但你不是否认了那个说法吗?那为什么还要那么为他们考虑?”

白芨熟悉这种情感,酸涩透着苦味,从胸腔出发,会让人的思想变成被搅乱的面团,混乱清酸——

嫉妒啊。

白苏:“抱歉,现在在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应该提起他们的,我有些混乱,你先等我……”

白芨:“无所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白苏一愣,抬头看白芨。

后者表情淡漠,但一双眼睛正很认真地盯着她看,与一贯的浮躁不同,她此刻似乎并不介意白苏拉着她聊多久。

——就算是聊到明天也没关系,说你想说的一切就好了。

回忆起过去百年,两人自相识起,竟从未长谈过一次,

真是不可思议,她们竟然还能维持着“友谊”,甚至竟然还将对方看作是自己信任的人?

真是奇怪的默契。

“那就好好聊聊吧,关于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