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视着他的眼睛:“王爷仗着虎奴逞威,在疆场难逢敌手,某佩服的紧,只是不知夷相骑兵可如您手中虎奴一般,无往不利?”
“王爷,何必跟他废话,”那夷相副将道:“这一马平川的地方,直接让虎奴冲过去,就这么些人,最多两个时辰,何必同他们耗费工夫。”
拓跋宏峰抬手止住他话:“没意思,令虎奴不得妄动,命豆卢储率轻骑出击,同样都是骑兵,本王也想看看孰强孰弱。”
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那副将也不再劝,只老实传令。虎奴自觉让开了道路,拓跋宏峰冲豆卢储歪头道:“对面是你的老熟人了,之前没少打交道想必憋了不少气,现今你人数两倍于他,本王给你两个时辰,拿不下他我撤你的职!”
“王爷不必撤我的职,一个时辰,我若拿不下他提头来见!”
拓跋宏峰挑眉,不置可否,遥遥冲他比了个手势。两军人马很快交锋至一处,拓跋宏峰刚开始还看的饶有趣味,可随着战局僵持,眉头越皱越紧,两倍的人数没占到半点便宜,还敢同自己夸下海口?不知不觉两个时辰便过去了,大邺铁骑大概还剩两千余人,夷相骑兵已折损过半。
拓跋宏峰看的心头火起,握着马鞭道:“鸣金收兵,让豆卢储撤回来,虎奴压上去,速战速决!”
眼瞧着自己这边劣势,竟是什么道理都不讲了。
豆卢储迎战之时信心满满,这会仓促撤退可谓灰头土脸。司礼这边损伤也不小,骑兵作战又是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毫无技巧可讲,只能依仗骏马和手中弯刀,眼瞧着对面撤退刚喘了一口气,虎奴已是来势汹汹。
“散开,快,别靠那么近!”他匆忙下令,之前同这铁疙瘩打过一次交道,对这新奇的玩意简直束手无策讨不到半分便宜,那黑压压的铁疙瘩甫一压下来,来不及闪躲的连人带马带倒一片,有些人还未靠近就被那车上弓羽射杀,有的人被马蹄践踏,又被后方利器拦腰斩断,只一个来回,人数又折损过半。
这样的重甲利器,擦之便死,磕之便伤,绝非肉|体凡胎可挡。两个回合下来,脚下黄沙鲜血浸染,同赤红色的烟霞交相辉映,入目皆是鲜红的悲壮。
不过一个时辰,骠骑营这边残存人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满地的断肢肉|泥,凄惨的人不忍再看。
司礼从地上将那满是泥泞鲜血的战旗重新扶了起来,他脚步踉跄,雪白的披风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拖着伤腿一步步艰难的朝战马移动,尝试了六七次终于艰难的借着手臂的力量勉强撑了上去。他又想起不久前还和同袍玩笑。
“哎,你说我要真战死了,是不是能向朝廷讨个特旨恩赏?”
“可闭上您的乌鸦嘴吧!人都没了怎么去讨赏?”
“你帮我啊!”他当时带着几分莫名的执拗和认真:“我要真为国而殉,你替我向朝廷讨个赏,追封就不必了,我家大小姐本是金枝玉叶,也是遭了那无妄之灾才流落风尘,到时候请朝廷脱了她的贱籍,她合该去过自在日子。”
“那是你家大小姐,又不是我的,留着你的命,自己去向朝廷讨赏。”
……
天色渐渐暗沉,风沙催的人睁不开眼,他带着三两个残兵旧部,虽然败局已定,但是骨子中的血性犹不可折。他望着前方,震声咆哮:“夷相人听着,我大邺主帅怯战,但我大邺儿郎不惧死,待奸党尽除,朝廷清明之时,便是我大邺铁骑踏破寒关,克复失地之日!”
拓跋宏峰轻蔑的笑了笑,挥手下令,竟是要从这尸山血骨中踏过去,他不但要击垮他们的斗志,还要将他们的尊严踩在脚下。就在他不以为意的驱兵向前时,那几个他看不上眼的残兵呼啸着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狼一般的凶狠,眼底的寒潭连他身|下坐骑都不免连连后退。
不足五人拦截万人之众,结局是早就注定的,血肉之躯被数不清的长矛捅穿,鲜血悄然流尽,意识一点点丧失,一个沾了血的小盒子从他衣襟中骨碌碌滚落下来。
“什么东西?”
拓跋宏峰发话,早有人将那盒子呈了上去:“王爷,好像是盒胭脂。”
他将那盒胭脂在掌心颠了颠,随手又丢回还带着温热的尸|身上,咋舌道:“啧,何必呢。”
“王爷,斥候来报,王国舅弃城而逃,筑阳城无人据守,您看咱们今晚进城吗?”
“亡国舅亡国舅,覆了筑阳又失荆,”他扫过遍地尸骨:“精兵良将无人俱死,可惜主帅是个怂包,我要是大邺的皇帝,早把这软蛋砍了祭旗。”
余人笑成一片:“陈沛在时,这筑阳可是铜墙铁壁,陈沛刚死,新上任这软蛋直接弃城了,不知道陈沛看到守了一辈子的疆土陷落,会不会气的掀了棺材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