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程顿时弹跳起来,一行人刚好扶着南平王孙过来,昨晚上跟着苏念卿夜袭的残部愤愤不平道:“原本救了人顺顺利利便要撤的,要不是王孙您一把大火惊醒了夷相人,咱们还真不至于被人包了饺子血战这许久,”他阴阳怪气道:“我替我昨夜殒命的弟兄们谢谢您这一把大火!”
南平王孙也不服,十几岁的年纪,虽跟着祖父父亲在军营中长大,但到底是未经实战,闻听他嘲讽忍不住替自己辩驳:“我也不知道你们救人就带那么点人手,自己人少吃亏你还怪我?”
池程算是听明白了,敢情分明能全身而退的,这自以为是的一把火坏了事。他从沙地上拔出尚还带着血热的兵刃,脸色难看的朝他阔步而来,那王孙腿脚带了些伤,见他气势汹汹颇有些失稳,还是其余部众匆忙将池程拦下。南平王孙梗着脖子辩驳道:“我远行而来,是奉了祖父父亲之命为陈老吊唁的,你想干什么?”
他手中的刀被人夺下,池程戾气不减揪着人的衣襟将他按在沙地上:“襄王已带了陈老棺椁回京安葬,回去告诉老王爷,这份情意我们记下了,带着你的人马,滚出西陵!”
他小声道:“昨日救我那位姑娘……”
“你还敢提她!滚!她若真出了什么意外,我还真控制不住我的手亲自宰了你!”
南平王孙默默垂下了头,说了这么久,他也自知理亏:“那你若找到那位姐姐,替我跟她说谢……谢谢。”
风沙渐大,不时有细雪飘落,池程带着人在战场上翻找了大半天,还是没发现苏念卿踪迹。旁边不免有人窃窃私语:“咱们西陵是不是风水不好啊?陈老将军刚走,郡主也没了,人家在北疆可是好好的,怎么刚到咱们西陵就出了事呢?”
“闭上你的乌鸦嘴!”池程这会看谁都不顺眼。
手底下人小心来询问他的意思:“送往京中的的战报该怎么写?筑阳城失守,京中难免问责。”
“王国舅弃城而逃,我等不明所以,守备失利,你就照实写。”
“那郡主呢?”
“先报失踪吧,你带人回守荆城,我再找找。”
这破地方缺医少药的,楚逸轩好容易找了间农户安置苏念卿,随舟不知从哪提溜过来的赤脚大夫,手抖得比楚逸轩心慌的都厉害,哆哆嗦嗦半天也只是略微给她止了血,拱腰不敢看他:“贵人饶命,她这骨头都断了,心脉更是损伤严重,小的顶多就会治一个头疼脑热的,这我实在束手无策啊。”
随舟原以为楚逸轩会发火,可他平静的厉害,或许是好几个大夫都这么说,早就麻木了吧。
他闻言也只是将苏念卿又抱上了马车,因怕太过颠簸,这马车行程缓慢,随舟在车外安慰道:“已经命人快马去请怀璧大师了,督主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他没应声,拿沾了水的帕子帮她把脸上的血迹泥沙擦洗干净,刚淘了一次水,铜盆中的水已被鲜红浸染,只在那水色的映衬下,这张脸愈发显得苍白无生意,唇上更是毫无血色。
楚逸轩凑近了亲一亲,冷的人心颤。
他又去擦她的手,十根手指,不同程度的外翻扭曲,僵硬到无法并拢。他顺着手掌去正那指关节,应当只是错位,喀嚓一声,原本错位的指关节被外力强制归位,他本以为她会疼,可她安静的紧,甚至连微表情都吝啬施予。
安静的根本不像个鲜活的生命。
咸涩的泪珠打湿她眼眶,楚逸轩再也撑不住了,他抱着她,像怕惊醒她却又怕吵不醒她,心急如焚道:“苏念卿你跟我说句话,你理理我,我求你理理我啊。”
玲珑剔透,在任何场合都处变不惊游刃有余的按察司都指挥使,此刻无助的像个孩子。
他不知道这一路上究竟是怎么走的,直到有个老头被人快马提溜过来,强忍住一路翻涌的恶心,刚想像平时一样玩笑一番,看到这情况也不免皱了眉,他探她脉搏鼻息:“怎伤成这样?”
他收起玩笑的心思,从随身所带的瓷瓶中摸出一枚黑乎乎的药丸递给楚逸轩:“喂下去,先给她吊个命,这荒山野岭的要什么没什么,去玄赤山庄。”
小小的一枚药丸,怎么都填不进去,怀璧终于看不过眼了:“重伤的是你媳妇怎么傻的是你,拿水化开啊。”
他说话的间隙已经沏了温水来,拿汤匙将药丸捣烂化开复递给他:“自己想办法灌进去。”
老头识趣的调开了视线,楚逸轩先喝了那药再缓缓俯下|身,一口一口的渡给她。等到身后终于没了动静,怀璧转身复探了探她筋骨脉搏:“肩膀处骨头不大对,脱臼还好说,碎了折了就麻烦了,从脉搏上看,心肺处恐有内伤,我估计肋骨处也伤的不轻。别让她身上温度太低,血液凝滞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