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艾塔继续说：“我看过你的资料，敢于走出舒适区，敢于打破自己的枷锁，这是很可贵的品质。”

呼……兰若曦松了口气。

这一刻，她很庆幸，自己用了虚拟形象，不是完全的真实投射，否则，光是面部的表情和眼神，都足以暴露她。

兰若曦勉强开口道：“我……很荣幸，能让神灵看到我的过去……”

她自嘲般说：“那只是微不足道，甚至看来很可笑的枷锁，并不值得一提。”

艾塔摇了摇头：“凡人向狮子举剑的勇气，和普罗米修斯盗走火焰一样高贵。”

祂看向兰若曦，问道：“按照中夏的礼仪，寒暄算是结束了吧？”

“嗯……接下来要怎么做？向您发誓加入DSA？”兰若曦小心翼翼问。

艾塔点点头：“把我当成一座神像好了，不要太过拘束。”

兰若曦的心又提起来了。

在神秘学领域里，誓言，契约……都是很危险的东西。

向一位神发誓……那怕在虚拟世界，会不会有危险？

会不会让自己和祂产生某种神秘学联系，让祂可以遥遥攻击她？

兰若曦想着，如果有危险，负责监控她的同伴，应该会让她退出虚拟世界吧。

她点头，说道：“嗯，请问……誓言是？”

“没有固定的誓言。按照你想发誓的话语说。”艾塔笑道。

兰若曦举起拳头，放在太阳穴旁：“我发誓，我将加入DSA，为了人类的自由而战……”

她在内心默默补了一句：“我可没说是什么自由！免于邪教威胁的自由也是自由！”

发誓到一半，兰若曦停了下来，又觉得不太对，问：“手势这类有什么要求吗？”

“都没有。你已经发誓完了。”艾塔笑着说。

“……感觉有点太儿戏了？”兰若曦试探性的问。

“儿戏？儿戏就对了。”艾塔淡淡道：“所谓组织，宗派，企业，民族，国家乃至文明，这些高贵的，超凡脱俗的存在，都是儿戏的产物。誓言仪式，正是为了让你知晓这点。”

“诶？”兰若曦没跟上对方的节奏。

“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里。”艾塔说：“一个是现实的世界，一个是共同想象构建的世界。”

“在现实的世界里，人类是两个幼小的孩子，他们单纯聚在一起，彼此交流，一个小孩手里拿着玩偶。”

“在想象的世界里，他们可能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那个玩具布偶是他们的孩子。”

艾塔看向兰若曦：“这就是文明的本质，过家家。”

兰若曦忍不住说：“……您的话太晦涩深奥了，我没听懂。”

“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说，‘看，我们的女儿饿了’，可他们的‘女儿’只是一个布偶，怎么会饿呢？”艾塔说：

“一个大人对另一个大人说，‘再不做点什么，我们的公司就死定了’。”

“一位落没门派的修行者对另一位修行者说，‘我们的门派饱受耻辱’。”

“……”

兰若曦听着他的话，内心一震，若有所思。

艾塔看着兰若曦，淡淡道：“加入DSA，你的第一课，就是要打破这些虚无的枷锁，你要明白，它们都是想象。布偶不是孩子，‘公司’和‘门派’也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一群人构成的想象共同体。你所遵循的一切，绝大多数也都是虚无的集体幻象。”

艾塔盯着兰若曦：“这也是文明给予我们的枷锁，打破它，是迈向自由的第一步。”

“这是我们的信条，万物皆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