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天下人间为棋盘,捻动王侯将相、万兆生灵为棋子,下一盘改变分合大势、世人命运的棋局,这就是下棋的人。
能有资格坐在棋盘边上的,便已是站在世间最巅峰的人物……这巅峰不单指凌绝天下的地位,还要有无与伦比的智慧、吞吐天地的胸怀。只有如此,才能将目光透过现实的迷雾,看清天下的走势;才能不计较眼前的得失,去谋划未来的布局。
天下能落子者,寥寥尔!
即便是秦雷,任他在国内时颐指气使,无人匹敌,却还没资格下这盘棋。是捉摸不定的命运,将他推上了关乎大秦生死的风口浪尖;是勇敢无畏的意志,让他依然承担起了帝国兴亡的命运。
就在背负上那沉重义务的同时,他也悄然拥有了对弈天下的权力!
时势造英雄,但要想成其大事,纯粹的英雄是不够的。
外圣内王,辅以权术,这是乐布衣为秦雷开出的对策。
纵使良药苦口,纵使违背本心,但要想下好这盘棋,就必须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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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欣赏了高绝的茶道,又收回了五万两银子,融亲王自然心花怒放,看秦雷也无比的顺眼,一口一个‘兄弟’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能办到的,孤王绝不含糊。”
见他如此上道,秦雷也开心笑道:“倒真有一事想要劳烦殿下。”说着又斟一圈茶,伸手一让道:“当然没有危险、没有困难,最多只有些奔波劳苦。”
融亲王捻一杯茶,放在嘴边轻啜,目光在秦雷和茶几之间游离道:“莫非是想让孤王护送贵军出境?”
“不错,”秦雷呵呵笑道:“虽然两国已经恢复和平,但贵**民难免有些敌视我军,一路上难免会生些不必要的麻烦,会有碍这难得邦交的。”
“这要求倒也合理。”融亲王轻声沉吟道:“只是以什么名义走这一趟,才能不损朝廷体面……和孤王的面皮呢?”
“这个简单,”秦雷微微颔首道:“这么多的秦**队从境内穿过,难道不得派个观察团监督一下吗?”注重实利,而不是面子,这是秦雷异于世人的地方。
“这……”没想到秦雷给自己安排了如此光鲜的台阶,融亲王的神情顿时放松下来,缓缓点头道:“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便答应了秦雷的要求。对于亲王殿下这种清贵的大人物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那些出了钱的王公贵族,”秦雷笑眯眯道:“都可以来嘛,只要到了边境,便将银钱悉数奉还,”说着朝融亲王微微举杯道:“两国应该亲善,我们这些人才有好rì子过呀。”
“是呀,谁愿意打仗啊!”融亲王深表赞同,饮尽盅里的大红袍,起身笑道:“我这就回去给皇兄上本!”
“孤王备好香茗,敬候佳音。”秦雷淡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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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史载,昭武十九的秦齐大战中,齐国诱敌深入、关门击之,将秦军主力悉数锁在了国境之内,意图毕其功于一役,灭强秦于朝食。
战役的初期,一切都在齐军统帅赵无咎的算计之中,齐军先败于洛水原、又败于虎牢关、再败于牧野城,将狂妄自大的秦军引到了牧野原上,并以一次成功伏击,拉开了战略反攻的序幕。
如果照百胜公的脚本演绎下去,秦军将在一场大败之后溃不成军,又被滔滔大河挡住去路,要么跳河自尽、要么四散溃逃、要么跪地投降……但无论哪种结局,四十万秦军jīng锐烟消云散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秦国的国势似乎也要戛然而止了……
然而沧海横流方现中流砥柱,秦雨田横空出世了!他以异常强硬的姿态,挡住了齐军的追击;用超乎想象的个人魅力,凝聚起一盘散沙的溃兵,率领他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向齐军发动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超级逆袭!取得了一场不可能的胜利!
牧野原一战,将绝望的大秦军队从悬崖边上拉回,重新给了大秦帝国博弈天下的机会,将原本要急转直下的历史强行扭向了另一个方向。而一手完成这不可能任务的秦雷,也获得了赫赫威名,从此凌驾于世俗的体制之上,成为传奇般的存在。
能成就这个传奇,除了将二十万秦军带出绝境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击败了赵无咎,打破了百胜公不可战胜的神话……一个神话的开始,总要有一个神话的湮灭作注,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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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秦雷率军包围齐国都城上京。围城三rì,迫使齐国签订城下之盟,停战赔款,将困境中的大秦残军礼送出境,史称《上京和约》。
九月初三,银两交割完毕,秦军开始向东撤军,随行的还有以融亲王为首的齐国观察团。虽然除去五千卫兵后,只有五百多人,但其中伯爵以上三十余人,公爵以上五人,王爵也有两人!规格之高,前所未闻!
对缺乏乐子的齐国贵族来说,此行便是一次秋rì远游,实在是rì后与人扯淡时的绝好谈资,那十万八万两的银子,倒还在其次。他们并不担心秦军会变脸绑票……因为按照协议,他们只消把秦军一干人,送到羊肠坂军营即可,那里是秦齐对战的最前线。有五万齐军jīng锐据险驻扎,还怕秦军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而秦雷之所以要这些王公随行,一来是为了免于被齐**民在沿途sāo扰,要是被搅得rì夜不宁、寝食不安,恐怕千里路程走下来,部队变成了空架子,还谈什么战斗力?
二来也是为了给这些齐国贵族增加一段经历……敌人终归是敌人,秦雷并不奢望通过这一路上的相处,便可以把这些人变成‘亲秦派’。但有了这段经历,这些人的心理一定会悄然发生变化。如果有一rì秦军真的兵临成下,将上京城再次包围,这些人的意志便不会那么坚定,有可能会给秦雷可乘之机……在目前看来,这是一步闲棋,但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人无法看穿。
‘对于坚固的堡垒,从内部攻破是最好的办法。’此乃秦雷的信条。
“未雨绸缪,胜过临阵磨枪。”这是秦雷的另一个信条。
因此秦雷也用最高的规格招待这些人,一路上宝马香车、美酒飘香,遍览大齐山川河岳,令诸位王公颇有些乐而忘返。
在这样高档次的护送下,一路上海晏河清,太平无事。半个月便行完了千里路程,来到了位于太行山麓的长治府壶关县境内。此时已是十月初冬,北风卷地、草木枯萎,夜里已经开始结冰了……
大军便在壶关县外驻扎修整,准备踏上归国前的最后、也是最凶险的一段路程——壶关大峡谷。
壶关峡谷由五指峡、龙泉峡、王莽峡和紫团山组成,全程皆是悬崖峭壁。除了细如咽喉的羊肠小道、便是悬于陡壁上的桥梁栈道,其凶险程度不亚于蜀道之艰难。有曹丞相的诗为证: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崔巍。
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水深桥梁绝,中路正徘徊。
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
向来牛气冲天、小看天下英雄的孟德兄,在率军西征,攻打盘踞在壶关一带的高干时,竟然毫不掩饰的发出了‘我心何怫郁,思yù一东归。悲彼《东山》诗,悠悠令我哀。’的悲叹,可见壶关峡谷之险,逾越天堑之难。
而今秦雷,也站在了这令千古枭雄痛苦难捱的峡谷外。岁月匆匆,千年以降,曹公和他的霸业已被风吹雨打去,但险峻的道路、恶劣的环境、甚至是寒冷的气候,却一样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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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营地之中,凝望着远处莽莽的群山,想着未可知的前路,秦雷轻叹一声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此道前路之难也!”
“王爷何须多虑。”身边将领宽慰道:“有那么多的齐国王公与我们同行,还怕有什么**子不成?”
缓缓摇头,秦雷扶着腰间的宝剑,沉声道:“前rì接到密报,齐国上将军辛稼奘,已经奉赵无咎之命,在半个月前赶到羊肠坂,接掌了齐国峡谷战线的指挥权。”说着叹口气道:“你们说这个调令的意义何在?”
“如果仅是守住门户,只需下令守将严加防守便可。”杨文宇轻声道:“把个上将军派过去,恐怕所图匪浅啊。”
“图什么?”大皇子也在边上,眉头紧锁道:“赵老贼显然贼心不死,不想让我们这么轻松的回国呀!”
“难道他不顾及那么多王公的xìng命了?”车胤国难以置信道。
“虽然赵无咎行事肆无忌惮,”罗云摇头笑道:“但葬送融亲王那些人,他还是不敢的。”这些王公囊括了齐国诸家豪门大阀,赵无咎怎会一并开罪呢?
点点头,秦雷淡淡道:“孤王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推,不是请他们游山玩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