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都是文官当政,文官们甚会拉帮结派,季振元的事是她太大意了,竟然不料他们背后还有他们的大阴谋,往后再寻帮手,她自然会小心又小心。
每每想到此处她也总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季振元他们究竟有着什么惊天大阴谋暂且不说,就说万一殷曜上位,只怕也会被他们拿捏在手心里,这就已经完全脱离她们的预想了。
还好案子破了季振元死了,如今她只要步步为营,尽量稳当地走好每一步,就算是皇帝知道殷曜想争这个皇位,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要紧的是,她最好在皇帝驾崩之前弄下道遗旨来!
殷昭与夫婿回过宫之后就该步入正式的婚后生活了。
谢琬一面筹备着请他们夫妇上门作客之余,也忙起手头上的事。
这日晚饭后殷昱说起调查七先生的进展,谢琬想了想,却说道:“七先生的事固然要紧,可是我觉得眼下最紧迫的事反而不是这个。”
“我知道。”殷昱点头,面色也凝重下来,“你是说宫里的事是么?”
谢琬没说话。
太子的病既然无救,那他们就得早做准备,虽说皇位须有圣旨方能接替传承,可是他们不争的话后果便不堪设想,争这个皇位已经跟权力无关,而是为维护他们本身应有的权益。与其坐等着皇帝下旨,为什么他们不能努力一把呢?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这片刻沉默间。殷昱已经恢复了平日神色,坐在她面前,专注地看着她。
谢琬握起他一只手在手里,轻轻地摩挲着上头的细纹,说道:“你既让我说,我就说吧。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我会成为皇帝的妻子,所以从一开始,我对朝堂和社稷也没有什么野心和向往。我最初的梦想是打败谢荣,然后去过我的安静怡然的生活。
“现在我想要的这些看似都得到了,可是细想之下。又并不是这么回事。谢荣还是具有卷土重来的可能。而在我们光鲜生活的周围,也还是有着许多潜在的敌人,曾经我以为皇上虽然对你苛刻,可是心里还是疼你的。是爱你的。所以我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来。
“可是后来的种种都印证我的猜测是错误的。皇上若是真心疼爱你,便不会剥夺属于你的封号,他若是真心疼爱太子殿下。又怎么会舍得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而因此心伤?殿下的病皇上肯定知道,而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这么一意孤行,带来的坏处不止是对我们,更多的是对整个大胤。
“一个国家如果朝堂长期处于动乱,他的子民们也总是会得不到安全感。到时候民变之类的事情一旦发生,那是你我都无法控制的事。
“我知道你因为谨守着君子的忠信仁义,不想轻易做出不忠不孝的事来,可是我想说的是,事急从权,唐初李世民若是不在玄武门发动政变,也没有后来历经数百年的繁荣昌盛。他即使发动兵变,也不曾影响他成为一代明君。所以,有时候人不守规矩,反而也许还顺应了天道。”
她看着掌心里这只手,依然温暖干爽,是最能给她慰籍和安心的手。她依然无法想象她的丈夫会是个君临天下的天子,也无法想象将来他为着各种目的而不断充盈着后宫,想到这些,她何尝不心酸?
如今后宫里那些嫔妃们,有几个还能见皇帝的面?她常常觉得她们就是一群被皇帝养起来的鸟,目光永远只落在那个唯一的男人身上。可是这些在如今的现实面前,都变得不重要了,活命才是重要的,稳倨着高位不落败势才是重要的。
殷昱忽而一把反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他跟谢琬常常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眼下她纵然不说,他也知道她在纠结着什么,他不是没想过照她的话做,如今朝中文臣武将他几乎已揽了一半在手,按皇帝如今的行径,他就是拥护太子逼着他禅让登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没这么做,只是想跟自己赌一赌。
他也只是个凡人,他也渴望着有和睦的家庭和不必玩心计的家人,如今皇帝和太子都已经病重,谁也不知道他们之中谁先走。即使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应对意外的准备,也还是想再看看皇帝究竟会如何选择,他也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放弃他的选择。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一直到殷煦险些被郑王妃所伤之时。
从头到尾他不曾出面,不代表他不心疼妻子儿子,他只是在自责,自责自己竟然差点罔顾了自己的职责。所以这些日子他加紧了对七先生的暗查,也开始与魏彬他们走动得频繁,为了弥补和防范下一次,他已经顾不上宗室亲王和郡王不得与朝堂往来过密的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