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得大家又松快起来,洪连珠笑道:“舅舅这话说的很是,我看我们不要太担心了。”
但齐嵩这话倒是提醒起谢琬来,七先生被追,那么他身后隐藏的人不是也该动了么?这个时候他会不会藏身在他背后的官户家中呢?
她立马放了碗筷,唤来孙士谦:“武魁之前奉命搜查的那些官户不是还剩下七八家吗?速去传话给秦方,让他拿着王府的牌子即刻进宫求见太子殿下,请太子下旨搜查并监视住这些人家!”
“奴才遵命!”
孙士谦立即退去。
谢琅起身道:“我怕七先生并不会自投罗网,藏到此人的家中去。”
“就算他不会藏,他背后的同党也必然藏在这几户人家中的其中某户!我们不但要抓七先生,他的同党更是不能放过!”谢琬斩钉截铁说道。
甚至可以说,他的同党比起七先生来更为可怕,因为他一直都是隐形的,没有他,七先生绝不可能布得下这么大个局,所谓斩草要除根,此人就是最终的祸根,必须要除!
“不错。”齐嵩点头道,“只是不知这几户人家都是哪些人家?趁着眼下这会儿咱们再研究研究,说不定也能窥得一两线蹊跷。”
谢琬遂让夏至去拿那花名册子。
册子拿过来,谢琬让人撤了屏风,将之递了过去。齐嵩父子与谢琅遂埋头翻看起来,谢琅扫了两遍便立即锁起眉来:“怎么全是些高官权贵?不但窦家,就连靖江王府都在列,难道会是宗室里的人起心谋反?”
谢琬挑了挑眉,没说话。
理论上说这不可能,首先,宗室里头争夺皇位这种事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没有一定的实力背景,没有足够清醒的头脑思维,外加在朝堂没有点人脉圈子,想说谋逆夺位,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谁也不能保证乱党没有出自宗室其间,总之有备无患。
三人研究了片刻,眉头竟比先前未看时愈皱愈深,别说琢磨了,简直是看谁谁都有嫌疑了。
七先生靠墙躺坐在废宅内,咳喘已经停止了,可是随着夜幕渐渐降临,他感觉到四面越发阴冷,隆冬快来了,每年这个时候,都该是他呆在府里点着薰香,薰着薰笼,享受着锦衣玉食,对月赏梅的时候,可是现在,那些都离他远去了。
他不是不能吃苦,诚然,这辈子在生活上他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大哥大嫂给他用的是最好的,给他吃的是最好的,就连给他请的医生也是最好的,他们真心像他的父母,虽然实际上,他们是他的伯父和伯母。
没有人知道他还有段那么不堪的身世,六岁的时候,二叔带着他回广西,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个疯子,不但是疯子,还是那样的丑陋!他不能接受这些事实,可是在那里,当着他的疯父,二叔头一次说出来他的身世。
他无法述说那种心情,屈辱,不甘,痛恨,全部把他本来的面目压倒了,他的温文尔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残酷暴戾,他的天真也不见了,变成了同龄人远远未及的阴狠,还有他的乖巧和老实,都变成了他的面具。
从那时起,他此生就只剩一个目的,他要报仇,要消灭殷家王朝!要踏平护国公府!尤其是霍家,尤其是霍达,如果不是他,他父亲怎么会落得那样一个境地?而他,又怎么会落到不得不罔顾辈份隐藏真身份而苟活于世的地步?!
经历过煎熬的四年,他开始真正有了复仇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得到了二叔的支持,他成为了他的后盾,在他的掩护下,他以三年的时间飞速地寻找到一批死士为他效命!再联合了季振元,让他与二叔花了十年的时间,一明一暗地在朝堂布下了一张网,之后他打入了漕帮,作下了震惊朝野的举世大案!
回头想想,他这辈子也不算冤了!至少牵动了朝野上下这么多人的心,差点杀死皇太孙和皇帝,差点就得到皇权,可是再怎么说,他也还是输了,还是败给了霍达的外孙!
“询儿。”
透着微亮的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轻呼声,像从天而降,又像是神魔忽然间幻化成人,一人手执灯笼站在门口,身上宽松而昂贵的丝袍在寒风里微微拂动。
“二叔。”
窦询撑地站起来,声音嘶哑而虚弱,“您怎么来了?”
灯笼里的光映现出窦谨的面容,他将灯笼架在窗洞上,一步步走过来,伸手抹去他脸上一道污渍,“老九刚才到府里告诉我了。跟我回府吧,你二婶亲手做了你爱吃的糯米圆子和胭脂鹅脯,她都放温火上热着,说等你回去吃。”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