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殷曲盼闭着眼靠在软榻上,直言:“我应许了。”
嵇令颐眼神乱飘,看到厢房内多了许多来时并没有的东西,比如桌上有厚厚的竹简书卷,比如旁边打开的小铁箱子中有一整盒的地契房契,又比如正前方还搁着一枚金镶玉。
她一愣:“蔺相来找过你?”
殷曲盼仍然闭着眼,面有病容:“你说他与四公主有婚约,我便没有见他,想来是他也在两者之间做出了定断。”
“那这金镶玉是……”
“赵王拿来的。”她睁开眼,对上嵇令颐讶异的目光,“倒是我固执狭隘了,他与传言中有所不同,还算诚恳。”
嵇令颐的表情差点端不住,想起母亲说她不够“爱恋羞怯”,又马上低下头做忸怩状。
“蔺相让他转交,他便给了我,还在我面前称赞蔺相克己复礼,君子其德,冠天地而震宵小,是天下人的公子。”
“他说他则相反,要守住巍巍山河土不易,要在乱世中守住心间怦然也不易。”
“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他也知,可他说他会陪你一起去靖安,我便应允了他的庚帖。”
嵇令颐脸上装出来的羞涩已经褪去,她沉默许久,抬起头看向母亲。
殷曲盼的目光划过那厚厚的竹简书,到地契,最后才落回嵇令颐脸上:“他说你要独行天堑求得峥嵘,他愿以你愿为己愿,只是我身体不适,于是再多一个替我照顾你顺遂无忧的愿望。”
“他如此诚意,确实打动我,我也明白了你为何在蔺相和他之间选了他。”她说,“你不要大爱,你要绝对的偏爱。”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原先还怕你被他欺负,现在看来,也许未必。”殷曲盼又咳嗽起来,见嵇令颐赶紧上前担忧地想为她顺背连忙摆摆手,“你怕重蹈娘亲的覆辙,女子多些清醒头脑是好事,不过若确实是一颗真心,你也要须知只有真心方得以换来真心,换来长久。”
“是,女儿受教了。”嵇令颐看到那竹简书上是临摹的《漱斋随记》,微微张了张嘴,最后也只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这人真是个人精,前有糖蒸酥酪,有周家点心铺子的单笼金乳酥,还有这回的《漱斋随记》,他怎么每次都能记住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