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城高城深堑、固若金汤,它原先是东西往来的要塞,城门口的人流马车络绎不绝,可才月余,这里就断了声息。
城门口两列警戒,刀光剑影赫赫威然,可在城门外偏隅处有一个用汗巾捂住口鼻的兵卒在焚烧粗布麻衣,长枪枪头在火堆里搅弄扒拉两下,火势更高。
他烧的东西不多,鬼鬼祟祟的,身边还有两人为他挡着些视线。见东西烧的差不多了,几人赶紧解了裤子放水,又用长枪翻动戳弄,把残渣埋入土里。
蔺清昼一见火烧就隐约觉得不妙,他面色沉郁,见地上大大小小有许多新鲜土坟包,命人上前捉了那兵卒过来问话。
那人初始还想狡辩,一见到素袍仙姿的蔺相立刻软了腿脚。
这一问才知道靖安城内自打来了几个道士后便到处宣传需要修建祠堂奉祀五瘟鬼,分别为青红白黑黄五方力士将军,执杓子或火壶,皆为匡阜真人的部将。
道士说只要在沚江边建造五圣庙祈祷并许以心愿,集体供奉五圣,用渔船将供品沿江送至江口外为五圣享用以表虔诚之心,事后以猪羊等供奉还愿,便可驱病消灾。
祠堂当然没有这么快建起来,那几个道士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好几户人家,听着这些话在家宅四院的墙上绘了五圣图,又请道士们施法念经后烧了疫病小儿的衣服。
没过几日小儿当真就能下地乱跑,活泼伶俐,原本不喜识字念书,这一回后居然也收了心,据说悬梁刺股,双耳不闻窗外事,仿佛变了个人。
那几个道士则称,这是被五圣开蒙启智,润心增慧了。
活人做例,而且还不止几例,病急乱投医的人就多了起来,听闻那几个道士今日东家明日西宅,好酒好肉伺候周到,随处赊账,有条件的大户人家重金付那定金只为排队,等得住的就欢欣雀跃,等不住的就是没有福气,五圣不收。
没条件的,还可以买那些得了五圣“祝福”后痊愈之人的衣衫,焚烧入土也可沾光一二。
蔺清昼骇然不已,脸上浮起怒容,厉声斥道:“荒唐!朱计宗呢?”
兵卒诺诺不敢言:“知州大人今日有贵客,本是要来亲自迎接蔺相的。”
城门处涌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卒,为首那人却未着甲胄,纶巾长袍,一双细长刁目上松弛的眼皮往下坠,看起来已逾不惑。他手上捏着一块帕子掩住口鼻,见了蔺清昼后却笑如春风拂面,放下手帕一揖:“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