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二年,疠气流行,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刘盂降的不是赵国,降的是魏国的黎民百姓。
嵇令颐便将统归锡县的事交由他去办,他素来有谋,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狐假虎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应当不在话下。
果然,刘盂回来时带了五六位手上拿着名册的官吏,分头带路将熬好的药汤分发下去。
第一日是最麻烦的,因为先前一直没再将运进来的疫病患者盘点,只像猪圈里的猪一样看管起来,总归大家都有病,谁也别嫌弃谁。
所以谁死了,什么时候死的,后来去哪儿了,兵卒官吏皆不知。
赵忱临将宿行军都给了她,嵇令颐格外小心,命人一一喝过已经验证的汤药,又责令人人蒙住口鼻,这才千叮咛万叮嘱地让人去送药。
一路分,一路呐喊,称“儒医”在堂诊视,免费施药,尽量让所有人都知情,好在后几天让疫者主动来讨药,减轻一一配送的重任。
这一忙就到了夜里,药还没送完,嵇令颐连坐下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在那几口锅前来回折腾,更将与赵忱临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赵忱临枯坐在上皋客栈雅间,见那月亮高悬,他那比自己还要忙的夫人连个影儿都没有。
距离定昏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更是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
他被她拦在锡县外,说他这张脸不适合在西魏抛头露面,防止露馅坏了好事。见他面露不虞她立刻换了策略,拉着他的胳膊娇气地晃了晃,睁着一双含情目说他大病初愈,进那病气缠绕的地方她担忧得很。
说完立刻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软着嗓子问他好不好?
而他呢?被她那一点蝇头小利晃了神志,真当晕头转向地留下来为她办事。
对,他甫一松口,他的好夫人立刻抽纸笔刷刷刷在上面列了一大堆待办事务,而后一句蜜里调油的“琨玉哥哥”哄的他想也没想就接过了纸,为她驻守后方鞍前马后。
他先与袁问筠打了场粮粟买卖官司,将官粮运进锡县布施;又先后去了两座驿站,因为这处被袁问筠实控,他便在一旁砸银子购了铺面,借名“安济坊”,专门用于暂时连通贸易——
这还是在承诺了往后能从江南鱼米之乡压一成价购置农作,才堪堪与袁问筠成交的。
赵忱临也才忙到约定的点,为防她等久,一下午连口茶都顾不上喝,赶紧办完立刻回来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