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支起上半身,终于后知后觉感知到这一整夜他身上无意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什么不生气了,他怕是一直就没消气过。
“要不要吹灯?”他握住她如春柳般软绵下去的腿,又往前拉了一段距离。
有些太近了,她只要一低头就能与他对视。
嵇令颐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他便自作主张地扬手一挥,火烛应声而灭。
夜色席卷,突然的黑暗让一切感官迅速拉到极限,她单薄的寝衣隔不住不属于她的温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好像灼起了一片。
他的声音很低:“原本想等到拜过天地之后再说,我想试着像蔺清昼或者叶汀舟一样做一个高风亮节的君子,一个两个的,你是不是就喜欢那样的?”
他一边拆礼物,一边继续拉近她与她轻声说话,先是胸腔震颤的共鸣,再是喉结上下滚动,最后呼吸打在近无可近的地方,她终于慌慌张张地去扯他的头发。
他笑了一下,有一种无所顾忌的疯劲:“可惜总有装不住的时候,是不是?”
剩下的话闷在喉咙里,含糊不清,再后来就不成语句了。
今夜的月色很亮,映照进屋子,仿佛落下了一盏滢皓孤灯。
她朦朦胧胧借着月光能看得清他,后来又看不清了。
他抽空喘了口气,又说了一次:“坐好。”
可是这次坐不住了。
他把她手腕上粗心大意忘记摘下的堆丝红玉髓手链解下来,却没有像白日簪发簪一样重新为她戴好,而是随手扔在了床尾。因为手链几次勾住发尾,扯得人又痛,又蔓延出奇异的麻。
她终于能趁机躺下时赵忱临正在平复呼吸,他方才不小心被呛到,却空出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慢条斯理地问她哭什么,他这次反应不及,下次便不会了。
她又羞又恼,简直不想理人,气汹汹地背对着他,可是腰上绕过来的臂膀劲实有力,她伸手去掐他,却摸到手臂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她恍惚想起他在校场为她训兵时高悬马上拉弓射箭时的英姿,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鼓起,弓弦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形,手指一松只能看到震颤的白色箭尾。
满堂喝彩,挽弓饱满,落箭精准。
他还与人懒洋洋地说着修身为弓,正心为箭,博取而知止,就像十五六岁时最风光肆意的少年郎。
那时候他的小臂上也会爬起蜿蜒青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心脏。
嵇令颐溢出一声,又生生掐断,指甲嵌入手臂上的筋络,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