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座城,要翻一遍还是要花上一定时间的。锡县因为先前疫病时聚集了大量人口又没有官吏负责,里面的户籍乱糟糟的,后来又是太子私兵又是三皇子几进几出,现在还没有县令就任,一座城该有的宵禁管理也是浮于表面。
叶汀舟方才说他连夜赶路,这会儿大约已经出了东魏,宿行军只要问一遍路引就会离开此地追过去,她便可以乘上大半个时辰后的货船——
她脑中还在谋算着,谁料进了城门的宿行军忽然又出来了一小队,停顿几息后径直往这个方向来了。
她心里一跳,隐约浮起不好的预感,可是这座庙孤零零坐落在边郊,她连个遮掩物都没有。
来人越来越近,嵇令颐额头突突地跳,咬牙想着蔺清昼不是说与锡县城门校尉通过气,虚构一个男一女大半夜进城的记录吗?
她心想这宿行军可真是赵忱临一手养出来的,模子里刻的都是同一种疑心病,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来检查一遍以防遗漏。
心念急转之下,她贴着墙钻到佛像背后往那圆盘大的洞里爬进去,藏进了这座空心佛像。
这处格外狭窄逼仄,若非身量纤细不得过,那些宿行军各个人高马大,探头瞧一眼佛像没有移动过,背后没有人大概就会放弃。他们只是例行公事来这处检查一遍,要是笃定她藏在破庙里,来的就不是这一小队,而是那黑压压一片……
她的心跳很快,睁着眼见破庙很快一点点亮起来,那队宿行军贴着四周成排站立,手中举着火把再不动了。
处处都是人,可是却再没声音,她正疑惑间,却听到了一个略显突兀的脚步声。
说是突兀,是因为这一群身手卓越的兵卒的脚步声都沉稳内敛,而现在响起来的脚步声却滞缓沉重,还拖出一点踉跄的余音。
“小心!”青麾突然呼出声。
嵇令颐皱了下眉,随即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脸色一点点苍白了下去。
“无事。”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贝齿死死咬住了下唇,眼睛却牢牢钉在墙上,看那熟悉声音的本尊缓慢移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