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禁卫军横眉倒竖想要颠倒黑白,拔高了嗓门抢先道:“众臣已全在行宫外,蔺相入宫将凤氏压入大牢,禁卫军可不止你们这三瓜两枣,以为说些认符不认人的鬼话有谁会信吗?”
他卯足了劲大吼:“公主人呢?!”
禁卫军被方才那段话骇到,统共四协八标,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三殿下已薨,若是凤蕙兰也被制住,他们身上的叛军标签便再也摘不掉。
众人正打算背水一战,趴在地上的长孙沧脖子上还有把刀呢,他急吼吼说道:“我等想去救驾,可陛下和公主许是躲起来了,难寻踪迹——”
青麾毫不犹豫地将刀刃往里压了压,长孙沧叫起来:“公主许是还在遂园,火起得太快,来不及——”
赵忱临睫毛一颤,捏紧缰绳的指骨用力到发白,浑身上下都是骇人的气息。
几位肱股之臣已经到了,赵忱临却再无心思做戏,寒声道:“凤氏勾结叛贼反戈入宫,意欲废斥皇帝,波及皇室,当诛九族。”
话音刚落,青麾手上寒光一闪,好似只轻轻擦过,长孙沧身下便慢慢延伸出红色。
禁卫军自知难逃,不知是谁怒吼一声,乍然暴起,赵忱临却无意恋战,他已得到最迫切的答案,此刻什么时局动荡,新帝承继都与他再无瓜葛,他耳边嗡鸣,双腿一夹直直往前冲去,眼前却总有不知好歹之人如蚁群般扑上来。
他的眼睛只会看向一个地方,他的反应都是长年累月的习惯而已,滑腻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他脸上,那些人似慢动作般摸上颈侧意图捂住自己的脖子,或是托起发沉的只剩一张皮粘连的头颅,蜂拥而上又踉跄跪倒。
宿行军中的锐营翼长和前锋参领先到,赵忱临脱身而去,直奔遂园。
潜火军压不灭这熊熊大火,所有人都在往宝兴殿赶去,而他不是。
他见到了一只云头锦鞋,手上蓦地一紧,居然浑身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马儿畏火不肯再进一步,犟在原地相持,赵忱临想也没想立刻翻身下马,却似第一次御马似的支撑不住重心踉跄跌撞摔下。
他的膝盖重重擦在地上,甚至来不及站起身,只跪行两步一把捡起那只鞋子死死攥在手心,手上却抖得越发厉害。
往里望去,已是连天大火,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脊骨,头重脚轻,目眦尽裂,体内内力乱流激涌,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