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轻微的紧张感如时刻紧绷的线重新缠住他,梦中他又回到了熊熊大火中,锥心蚀骨的痛苦扼住他的咽喉,让他痛不欲生。
半梦半醒间他仓皇惊醒,第一时间偏头去看她,见她熟睡还要探过去摸摸挠挠她的手心,确认她身上传来的温暖体温。
他心有戚戚,想让她起来与他说会话,又想让她多睡一会。就像前半夜他想扔掉那件夹袍,可最后还是严严实实为她穿戴整齐。
他想他这二十年来手上沾了很多血,从未有一刻如当时瞧见漫天大火时来得悲痛和后怕,若是单单报应在他身上,没有什么阿鼻地狱不能咬牙忍过去的,甚至他还可以背负她的那一份,可是千万别拖累她。
求神仙大帝,求十方阎王。
千万别。
第124章
嵇令颐在睡梦中总感觉有东西摸摸她的手臂, 挠挠她的手心,好像虫虫半夜跳上了她的床似的一直蹭动,她摆了下手臂, 身旁又立刻不动了。
那东西安分了一会儿, 又凑过来,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间, 嵇令颐迷迷蒙蒙地睁了下眼,入目就是赵忱临挨得很近的一张俊脸。
她想也没想朦朦胧胧地抱怨着哼唧了一声, 瓮声瓮气地哀嚎:“我再来不了了……”
赵忱临搂紧她, 细细地描摹了一遍她半梦半醒的睡颜, 轻声问:“我吵醒你了?”
她没有回话,把头埋在他的锁骨间,过了一会儿小幅度挣扎了起来,从他怀里脱身后趿拉着身子坐了起来。
她懵懵地仰着一张巴掌小脸坐了会儿,长发垂在榻上, 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表情, 静坐了稍许后她晃了下脑袋清醒过来,扒拉开被子从他身上跨过去。
赵忱临以为是自己把她吵起来了, 伸手想去留人, 嵇令颐低头看着他认真道:“你是不是伤处痛起来了才睡不着?之前给你上的药全被你擦掉了, 我睡前忘了,本该再给你上一次的。”
她点燃一盏夜灯将不算大的寝房映亮,斜风轻度早春, 卷来一点沁人心脾的嫩芽气息,天色已经微微泛鱼肚白, 而她转头看到坐在榻上如巍峨春山的男子,暖光之下整个人似蟾宫秋镜一般皎皎清隽。
这人的脸和性子还真是长得名不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