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束光透过窗纱斜落,薛以隔着光帘瞧去,一个玉面雪袍,一个绯衣娇颜,各执朱笔,好生绝色的一对璧人,恍若神子神妃,很有几分不真实。
他从小跟在长孙曜身边,深知长孙曜这面冷心也冷的人,是实实在在的冷淡,又因着无人能及的贵重身份和身处皇家的缘故,性子又很是傲慢无情,可这般一个冷性子、傲慢冷漠、从没有耐心和温柔可言的人,对长明却是极尽的温柔体贴。
时至今日,每每看到,他心中还是不免震愕感慨,他以前真的从没有想到过,冷漠无情的长孙曜还会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长孙曜将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长明一人,政务再忙,也没有冷落过长明片刻,除了国事剩下的时间都是长明的,不论作何都是同长明一道,永远对长明温声细语,事事亲为。
长孙曜时在处理政务时,就突然抬起眼吩咐,春色甚好,应当为长明添置春衫首饰,夏日炎热,应当为长明添置衣裙首饰,秋日凉爽应当为长明添置衣裙首饰,冬日风寒,给长明做的衣裙得厚实暖和,首饰得配着长明的新衣裙制。
要知道,长孙曜是一个从没管过自己的衣食起居的高高在上的太子,如今竟每日里都念着长明的衣食起居该如何。
他不知道男子爱一个女子应该是什么模样,但他觉得应该就是长孙曜这般模样,不惜一切,不计成本,恨不得将天下都变成一个玩件放在长明手中,以博长明一笑。
而他在长明身上也看到了长明对这份感情的回应,长明平日所穿所用一概只用长孙曜所赠,从未有将长孙曜所赠赐予人时,不管收长孙曜再多的礼物,也不曾随便放置过任何一件礼物。
这样的两个人,真的让人无法想象,还有谁能插进他们之间,这十六年来,他也只看到只长明一人叫长孙曜动心起念,在他看来,必然是绝不会再有一个女子能叫长孙曜瞧上一眼,说句放肆僭越的话,长孙曜早就彻彻底底地陷在长明手中了。
好在,长明亦是如此,被长孙曜死死拿捏着。
两情相悦,两心相守,便是世间第一等好事。
罗汉床上的两人不曾注意到饮春薛以进来侍奉时,那柔和的偷偷瞧过来的目光。
长明手底剑谱看了大半,隐有些困倦,禁不住眼皮子打架。
这方长孙曜还批着折子,长明突然靠了过来,他手上动作一顿,别过脸低眸瞧去,只见长明靠在他肩头,眼皮子一颤一颤的打架,握在手里的朱笔不知何时落在了床上,那本圈了好几个红批的剑谱也在手中欲落下去。
长孙曜呼吸一收,呆呆看她,不过片刻,长明打颤的长睫就轻轻阖起,剑谱轻轻落在裙摆上,她翻一下身,埋在他肩上,浅息徐徐。
长孙曜僵停的指微微一动,轻放朱笔抱过她揽在怀中,长明沾着长孙曜,迷迷糊糊地翻了翻身,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身子往下一滑,枕着长孙曜的腿,趴在他身上睡着。
饮春抱着替换的手炉进来,还没待上前,长孙曜头也不抬地抬了抬掌,饮春瞧得一眼,立刻反应过来,长明犯困睡着了,赶忙低首垂身,抱着手炉默声退下。
长孙曜拉过厚毯替长明盖上,他不移眼,低着眼眸深深瞧着长明酣睡的侧颜,禁不住伸手轻抚住长明的面颊,一下弯了眉眼。
第160章 一万颗
长明还在昭院, 没待去马球场,那方去了鬼缪院中和司空岁院中的徐束回来禀告。
“回禀太子妃殿下,鬼缪公子婉拒, 不便一道打马球。”徐束低首候在帷幕外朝里头的长明回禀,他虽是靖国公府的大管家,但长明回府及长明吩咐下去的事, 他都是亲力亲为,亲在长明身前伺候。
长明还对着铜镜束发,听罢徐束这话, 直接说道:“不必如此婉转, 直接把他的原话说来吧。”
徐束想长明也是晓得那鬼缪是何心性, 这话说出来长明都不信, 只得硬着头皮将鬼缪的原话复述:“鬼缪公子说不是杀人的活不要叫他,他对这种没点刺激的事不感兴趣,若是您答应,随着他拿棍子一棍一个脑袋,就自己去叫他,他愿意玩些无……”
长明抓着发的手一顿,眼角微微抽了抽,出声打断徐束:“不必说了, 我知道了,师父那呢?”
“司空先生说不打,但晚些会去观看您的球赛。”徐束恭敬再禀。
徐束这便禀告罢, 那方宫人又入院来说, 李翊裴修已经到了, 就往马球场去。
长明这方绑罢头发,饮春打起帷幕, 长明出幕再向徐束吩咐午宴之事,随即取了球棍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