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奁上放着一把梳子,书案前又摊着一本诗集,就连那换成薄柿绫面的床褥,上头还丢着一块小小的雪白布料,他踅至床前,伸手勾起那团软布,一根极细的湖水蓝带子便这么缠在他的指尖。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后,他脸色更加寒到了极点,可心头那股无名火却越烧越旺,胸腔的气息仿佛被挤压出去了,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可却胸前越来越压抑,那根弦被扯得极长,仿佛随时都会崩掉。
来贤慢他一步迈入了房里,目光睃了一圈,这才愕然道,“郎主,江娘子这是跑了?”
听到他脚步声渐近,他这才醒过神来,把那团柔软的布料揉进掌心里,慢悠悠地挪开了步子。
他没有回答,可答案显而易见,来贤瞳孔一震,又试探问道,“小的这就让人去找?”
裴疏晏垂着眸子沉思,不置可否。
来贤自幼侍奉他惯了的,见他脸色便已经省的他的意思,便退了出去,唤上人去街上扫听。
直到两日后才打听到,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带着一丫鬟早在几日前便渡了船,少女身形娇小,长相颇为秀美,鼻尖还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来贤听到那人描述,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江娘子,赶紧过来给他禀明了这事。
他刚好在提笔撰稿,听到消息时,手心一顿,豆大的墨汁啪嗒一声坠下,那几乎要写满的纸便晕开了突兀的一点。
“郎主,听说江娘子是渡船前往平洲城,要不小的派些人过去平……”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他握笔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抬眸便朝他抛来一个凌厉的眼刀。
来贤被他瞪得浑身一个机灵,心里也犹豫了起来,搓着手道,“那咱们这是不找了?”
他啪的一声搁下笔,起身踱至窗前,对着窗外的竹林道,“她要走便走,是生是死,与我又有何干系?我何曾强迫过她?”
来贤这才回过味来,他家郎主向来高风亮节,江娘子这番不告而别,便是变相地扇了他的脸,以他的自尊又如何能受得住?
是以他吞了吞口水,再也不敢提起她。
“把她屋里的东西全都扔了。”裴疏晏冷声吩咐,振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