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受到其他人的感染,她的眼眶也微微泛了红,他心头仿佛被一根线攥住了,勒得他隐隐作痛。
他当然舍不得这里的一切,可最放心不下的,莫过于孤身在外的她。
鸢眉感受到他的眼神,不想自己成为他的负担,掖了掖眼角便默默退了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值时分,众人渐散,鸢眉仍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
这阵子,她和言卿舟都是一起步行回去的,这么磨蹭,当然也是在等着他。
她真心实意替他感到开心,可一想到以后不会有人陪她走这一段路了,又好似不大习惯起来。
衙门里的人也都知道言知县在苦恋他们的女状师,纷纷给他们腾出空间来,不一会儿,衙门里就散得干净。
言卿舟心头攒着一席话想跟她说,这会儿才慢悠悠地走上前来,却不急着离开,而是唤了她的名字,“茵娘。”
玉石般温润的声音仿佛带了极沉的分量,鸢眉乍一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回过味时,心湖却已浅浅泛开了涟漪。
她原以为她的心再也不会受男人而牵动的,可被他这么一唤,她的心头也像是覆上了一层蛛丝,多了点离愁别绪来。
任命书里规定了他需在下月十五前回到衙门就职,眼下已经不剩几天可以蹉跎了。
鸢眉默许他的叫法,缓声问他:“你何日启程?”
“也许就这几日,”他说完又露出一丝缱绻来,声音也变得闷闷的,好像带了万分委屈似的,“我是不想回到朝中那些纷争去的,那是尔虞我诈的漩涡,还是这里简单快活得多。”
人人都想往高处走,就他这样的,可以说上一句傻。
可鸢眉却懂他,他太纯粹了,就像一块璞玉,自然是不愿落入俗流的。可人生在世,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得偿所愿呢?
鸢眉只能安慰他,“人生不会一成不变,我知道你舍不得宁阳,可未必去了建京,不会……”
他猛然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倘若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在余晖下,他微闪的眼波像是一片粼粼的海,汹涌的情愫蓬勃生长。
鸢眉不知应当如何回答。
若要说没有,未免太过冷情,若要说有嚒……
正踯躅间,不知何时他已走到她眼前,抬臂轻轻将她拽了过去,她脚下一个趔趄,转眼间就落入他染着乌沉木气息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