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眉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规规矩矩地叩首道,“儿臣明白了。”
他看了她一眼,又宽慰道,“你放心,这事除了朕和你,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倘若有外臣敢诬陷公主,朕杀了他全家。”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重。听得鸢眉双肩不禁瑟缩了一下。
当年她爹犯下罪过时,他也是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说出这么冷血的话吗?
人命对他来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定了数几十口甚至上百口人的结局。
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无人敢说。
从书房里出来时,菱香见到她的脸,震惊得瞳孔微颤。
她却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菱香虽不是个八面玲珑的,可也知道她在宫里的处境,亲娘与她都不亲,更何况那个与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皇帝?
主仆俩就这么往回走。
北风在鸢眉耳边狂啸,脸上的伤口也冻成了冰碴子,她感到半边脸都疼得没知觉,却只能谨遵嬷嬷的教导,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回了宫里。
甫一入殿,她的嘴唇已经冻成深紫色,整张脸都是病态的灰白。
“荣芝,快拿手炉来给殿下暖暖。”
“惜芹,端盆温水来,再把柜子里头的金创药也一并拿来!”
菱香一边扶着鸢眉往里走一边吩咐。
鸢眉回到内殿,即便一室充斥着暖融融的空气,身体上的感官却好像没醒过神来,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自她骨子里渗了出来,冷得她止不住抱着双臂打哆嗦,贝齿敲得咔咔作响。
菱香又踅出去泡了一盏热茶来,双手奉到她面前道,“娘子喝口热茶缓缓吧,小心烫口。”
鸢眉像一具木偶,接过她手上的茗碗,颤颤巍巍地将它送到嘴边,轻吹了吹热气,这才浅浅抿了几口。
须臾,那暖意顺着喉咙淌入胃里,身上的筋骨才渐次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