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照壁,便是垂花门,一入垂花门,更是绿树成荫,怪石罗列,又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原来池上还做了水风车,过了拱桥,又是弯弯绕绕的回廊。
进了屋里,里面的家私也一应俱全,丫鬟仆妇们整齐在两侧鹄立着,听候她的差遣。
她先落了座,问高洄,“这府邸是何时建的,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仆妇?”
高洄道,“回殿下,建成已有三年了,刺史知道殿下封地在此,四年前便不断向皇上上谏建造公主府,后来是圣上下了旨,派刺史全程监督,这才建了这座公主府。”
鸢眉没想到一个素未蒙面的刺史竟对她的事如此细心,也咂摸不出他是真心还是恭维,便好奇道,“你们刺史又是如何未卜先知,倘若我一直不来呢?”
“刺史说,‘无论殿下来不来,终究要有自己的家。如果你有朝一日回到这里,也有个栖息之地。’”
这话说的倒是不卑不亢,让人心头一暖,她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什么,便唤荣芝过来道,“你把上次绛州买的那方澄泥砚,还有……那个犀牛角双蟾镇纸拿过来。”
荣芝应了声是,踅身而去,过了一会才用托盘捧着东西回到她跟前,“殿下,东西都在这了。”
“高将领,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路上随便买的物品,今日也辛苦你了,这些东西,烦请你拿回去给刺史,就说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你务必向他传达我的感谢。”
高洄从荣芝手中接过东西,这才回道,“殿下放心,卑职定会给你带到,卑职也先代刺史向殿下道一声谢。”
鸢眉嗯了一声,见也没什么事了,便打发他回去。
却没想到,第二天,高洄又登门求见,只是这回他并非只身一人,身后还带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
见鸢眉眉心透着一股疑惑,高洄主动开口道,“殿下,这是章州有名的郎中,最擅长医治筋骨,刺史听说你脚酸痛,特意叫卑职将他请过来给你看看。”
听到他的话,她不禁对这位刺史感到一丝好奇,按说刺史不但掌一方军马,更是行政长官,理应忙得脚不沾地才是,怎么会对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公主这般上心呢?
就在她略微出神的当口,高洄又道:“还有,刺史说感谢殿下送的礼,还让卑职给你带了点回礼来。”
说着便从袖笼里掏出一只青釉瓶子来,“章州每逢二月天便有沙暴,这瓶玉颜膏敷在脸上,可减少被风沙刮过的不适感,还可以美容养颜,不值几个钱,还请殿下笑纳。”
看到这青釉瓶,鸢眉更好奇了,刺史再怎么细心,终究是个男人,是如何能想到这层的?
再说她昨夜里脸上确实干燥得发痒,用了其他的雪花霜也不怎么管用,这会收到了这个,简直是雪中送炭了。
她让菱香收起来,又沉吟了片刻,才问他:“你们刺史成家了?”
她想来想去,送玉颜膏这主意再怎么着也不能是一个男人想出来的,那就只能是他夫人想的主意了。
高洄眉心不解地蹙了一下,这才道:“殿下为何如此问?刺史这些年来致力于章州的振兴,过了这个年都三十有一了,还是……光棍子一条呢。”
这就让她更为困惑了,不过她并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刚好郎中也搁着一方帘子给她看了诊,说是之前将养不够,如今要彻底拔出病根要麻烦些,于是开了几副药,又让她酸痛期间减少下地以免恶化。
她倒也谨遵医嘱,直到七日后脚彻底恢复了正常才出了门。
这会子外头风沙也止住了,天放了晴,日头挂在薄云里,阳光也透着一种令人愉悦的暖和。
三月初,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章州的小娘子们也都脱去沉重的袄裙,换上更为轻柔的袒领的齐腰襦裙。
鸢眉早在此前便跟高洄打听了一番,听说这处湖边的山上有一片樱花林,此时正是花开的盛季,不少小娘子都来此地踏春,山脚下又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偶尔还能见到白鹤在湖边漫步,说得她也有些意动。
刚好趁着今日不凉不燥,便让人扎了个蝴蝶纸鸢,还带了各色果子过来扎营。
马车到了山脚下便上不去了,侍卫便把马拴在一棵树下吃草,这才从车室里抱出毡布,缓缓跟在她身后踱着。
走到人多的地方,便见几个穿得红飞翠舞小娘子互相追逐着,空气中回荡着清脆爽朗的笑声,而远方的天幕上则挂着形形色色的好几只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