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没有这样大意,只是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洗剑阁既派出乌醴这个度劫后期的大高手,她和皇甫铭就万难幸免,被逮捕也在怀理之中,因此对于皇甫铭所说的话,居然没去深思。
现在想来,他这临时起意编出来的瞎话,有尽多不合理之处,比如她一直没注意到他身上根本不曾被种下禁制,一路上都没有旁人进来察看……她甚至都没去考虑,这家伙周身流淌的不仅有灵力,还有极特殊的煞气!恙虫虽然能入袭修仙者身体,但对他能不能生效还是未知之数呢。
她对他,还是太轻信了!宁小闲,你真是蠢到没边儿了!
有人自外头将马车门打开,宁小闲正想跳下车去,冷不防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抓住车门“唿”地一下重新关严。紧接着,她纤腰一紧,已被人伸手环住,随后被带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皇甫铭从后头紧紧抱着她,脑袋几乎要触到她脖颈处,低低道:“姐姐,我并非有意。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遭可好?”声音透着十分委屈。
宁小闲僵住了,任颈上的肌肤被他口中的热气呵出了一点点疙瘩,也仍一动都不敢动,只悄悄咽了下口水道:“放开。”
附在她身上的肉球传递过来极度恐惧的情绪,然而同时也表示她若要它出手,它也一定会照办。
连噬妖藤也在害怕这个家伙么?
宁小闲没敢让它轻举妄动。和长天相处的经验告诉她,男性潜藏的本能更喜欢制伏挣扎的猎物。结实的胸膛、温热的身体和浓厚的异性气息,提醒她身后立着的已经是成年的男性。
“姐姐你可知道?”模糊的声音从她浓密的秀发当中传来,他搂着她细腰的手又是一紧,“你在白玉京身殒时,象牙算盘都崩坏了两粒算珠,那时我心口疼得快要裂开。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将害死你的人捉来了,每日剐上十五刀,然后用最好的丹药,千方百计保他不死,这样至少剐满十年,再另想办法折磨于他,方能出心头这口恶气!”
皇甫铭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来得知撼天神君将你抢回隐流救治,我心里顿时又有了希望。回来的这半年里,敢公开辱你名声的人,我都想办法弄死了。”他顿了顿,语带哽咽道,“前几日,前几日终于亲眼见着了你,好姐姐,你不知道我心里头有多欢喜!”
宁小闲冷冷道:“你心里欢喜,所以就拿我寻开心,是么?”她心里终是气不过,身体却因感觉到对方难以描述的危险而轻轻颤栗。
皇甫铭摇了摇头,嘴唇不经意从她耳边蹭过,她赶紧扭开了头。“我无意骗你,只是想想这机会实在难得,开个玩笑也无伤大雅……好姐姐,我知错了,我认罚还不行么?你秋日里成婚,我给你送一份很厚很厚的大礼怎么样?”
“……咦,你为什么抖得这样厉害?”他揽着她的腰轻轻晃了几下,就听到她清淩淩道:“放开我。”声音冰冷如玉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宁小闲推开车门走下去,在香粉的搀扶下越行越远,始终都未回头看他。
走出去很远之后,她才大口喘气。香粉吃惊道:“姑娘怎么了?”
“我没事。”她打了个寒颤,香粉赶紧为她加披一件锦裘。
闰七凑近车厢,低声道:“少爷,洗剑阁那里怎么办?”
皇甫铭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头佳人身上清香犹在。
他轻轻握拳,再抬首时脸上已没了表情,只哼了一声道:“怎么办?洗剑阁只有一名劫仙。他们眼下的大敌是隐流,不是我镜海王府。这些人若是不蠢,当知自己已经危若累卵,断不会再来招惹我。姐姐的身体,明日就能大好。待她走后……我们也该上路了。”
闰七答应了一声,看了看他脸色,还是忍不住道:“当真就这样,放她离开?”
皇甫铭举眸,直勾勾地瞪着他,瞪得闰七垂下头一心一意地数地上的冰碴子,才缓缓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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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粉搀着宁小闲回屋,途经回廊,看到那头黑猫趴在小花园中间的石桌上,恰好面对着她的房间,一边懒洋洋地伸长了舌头,舐完嘴角又咬爪子。看她走过,也不吱声,只用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追随着她。
分明是一只小猫,看起来却像刚刚饱餐一顿的猛狮。
它刚才吃什么了,该不会是……?宁小闲加快了脚步,往屋内冲去。
“阿花!你在哪,快出来!”她刚进门,就轻喝了两声。
屋子里塘火烧得很旺,软榻上的兽皮褥子一动,虎皮猫从底下钻出,一溜烟儿蹿过来,蹭在她脚边打了个滚儿,随后讨好地喵喵叫了两声。
宁小闲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被吃了。”皇甫铭虽然命令黑猫不得再靠近阿花,但外边那一头邪气得紧,跟它相比,阿花就是一个毫无防范能力的移动小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