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修仙者来说,拔剑而起,那是匹夫之怒。如果双方道行相差悬殊,谁还敢再撄他锋芒?就像山羊被老虎抓伤之后,只希望快点逃命,怎会考虑如何打击报复?
不过小僮虽然震慑了全场,接下来身体却抖了抖,像蜡油遇着了火一般,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融解,是怎样一幕场景?在场的都是见多识广的,一望就知这副僮子的躯体当中每一分精血、潜力都被压榨和透支出来了,却还是承载不了附身在里面那物的神通,才变作了这等连骨头都尽化的模样。
他还没有瘫到地上去,就有一缕黑烟从其七窍中钻了出来,触地的瞬间变作了一袭华丽紫袍的美少年。
他比这世间绝大多数女子都要秀气,即使在这昏暗的侧殿里,肤色也如美玉般莹洁完满,眉毛纤细如画,眼睛狭长而眼角微弯,紫眸流转,只薄唇轻轻勾起,便有追魂夺魄的韵味。那一袭紫袍也剪裁得分外贴身,将他衬得如松如竹,袍子上的锦簇团花微微反光,面料却像千织锦。
可是谁都分明地看到,他是从小僮的身上冒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人不过一缕魂魄,却连具现出来的衣袍都有如此完美的细节!
一片寂静之中,萧寄云突然长长地吐了口气,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你终于来了。”
他的语气中,有庆幸、有不甘、有愤怒,却也有如释重负。
萧寄云平素威严冷清,广成宫的诸位高层还从未听过这位大仙人用上这般复杂的口气说话。
这美少年笑了,眼波如春风般和煦,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也不客气:“你们可真是没用,连再拖延两个月都办不到。”
萧寄云双颧微红,显然是被他给气的,却居然忍下来了,没有发作。
连真仙之尊,也要在这人面前吃瘪么?妙天雪心里隐隐已有了极不妙的预感,此时冒险道:“你是谁?”
这美少年转过头来望着她。她即感觉到对方紫瞳中似有无穷尽的吸力,要将她的视线牢牢吸附。她费了极大力气才转移开来,耳闻他温声道:“你们不是想将风闻伯和我的分身一齐送到联军去么,怎地我站在这里,你们又不识了?”
在场众人,就像寒冬腊月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一颗心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这家伙居然就是阴九幽!上古的神人,中古大战的元凶,撼天神君的死对头。
最糟糕的是,他既然站在这里了,就说明联军对广成宫的指控,都是真的。
这几年风闻伯在派内排除异己,对外屡战不绝,原来的的确确就和阴九幽勾结在一起,才搅出了那许多风波来。这个真相,对于一向以正道、侠义自居的广成宫来说,实在是毁灭性的打击!自家掌门都已经和妖人勾结,沆瀣一气了,自己却还不明真相,一直都都率门下子弟白白流血牺牲。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灰若死。
金长老舌头被截了,却偏生学过一种左道小术,称腹语术。因而此刻还能用神通将自己的声音传遍侧殿,只不过听起来沉闷些:“萧寄云,这是怎么回事!”他愤怒之下,连尊称都不再带上,直呼萧寄云的本名,“你想尽了办法拖延时间,要等的莫非就是他!”
萧寄云默然,居然一语不发。
阴九幽笑道:“倒也不笨。你们该庆幸才是,若没有我赶到,巴蛇那厮能将你们所有人都生吞下去。”
这话真是本末倒置。若非这妖人作怪,联军又怎会发兵来打广成宫?众人心里暗诽,却碍于他神人的身份和地位,未敢吱声。可是有一人居然大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这就是那位散修出身的长老,向以耿直著称。
阴九幽微微侧头,朝这散修长老上下打量了几眼。对方但觉他盯过来的眼神像是挑选肉摊子上的猪肉,极有挑肥拣瘦的意味,不由得心里发寒,口里却还是大声道:“萧寄云,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将这妖人推出去给联军,换广成宫一个平安……”
“你这具皮囊不错。”阴九幽撂下这句话,重又化作一缕黑烟朝他飘去。
虽说是“飘”,但那速度其快无伦,比起离弦之箭也不遑多让。散修长老骇了一跳,抽出法器朝他砸了过去。
他乃是体修,手中执的法器是一柄大杵,颜色和普通金属不同,反倒有两分惨白。这乃是骨杵,取的是三千年僵王的大腿骨磨制而成。那玩意儿不是人形,而是一头褴褛巨象的模样,所以腿骨着实粗壮。并且僵尸这种东西行走在阴阳两界的边缘地带,天生就能捕猎这两界生物。散修长老战斗阅历颇丰,从前就用这柄骨杵一挥,就能杀灭过许多气候大成的鬼物,从无失手。
在他想来,用这巨杵对付阴九幽是不可能了,但只要阻得他一阻,众人可以逃走就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