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颐卿一听这话便明白了,臻璇是想给管事娘子寻个丈夫。
要留在屋里做娘子,夫家绝不能有人在前院居要职,在这一点上,程家是符合的。
夏颐卿微微挑眉,眸子沉沉:“你舍得?”
臻璇沉默了。
执棋爹娘在府中太体面了,要把她指给程家,恐怕会让她家里有些想法,而挽琴呢,她舍得让她去吃这个苦头吗?
若要符合条件,比程家好一些的人家也是有的,但臻璇想来想去,就是念着程昔知是个真的“读书人”。
和一般认过字的男仆不一样,程昔知能断文写状书,显然是有水平的。
他的原配重病,明晓得是无底洞,程妈妈和程昔知还是借着银子给她医病,可见是个有情谊的。
在困难时能够放下读书人的所谓傲气,卖身为奴,在成为奴籍之后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认真做事,想来不是心胸狭小之辈,便是娶个能干的、月俸赏银比他还多的媳妇,也不会计较落差。
臻璇替管事娘子选人的要点就是这一点,决不能是个看不得媳妇比自己好,又或是看媳妇有本事就拿着媳妇的银子游手好闲的,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程昔知不会是那种人。
况且,她要为挽琴的将来考虑。
做娘子,做嬷嬷,可再老一些呢?
程昔知自己是念书的,得了儿子自然不会让他做个睁眼瞎,要真的是个能读书的料子,脱了奴籍得功名亦不是不行。裴家有这种例子,夏家也有。
儿子有出息了,挽琴也有个奔头。
臻璇琢磨着这些事情,到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没睡上一会就要起来梳洗打扮,往各处去拜年。
又依着日子,等臻衡来迎,回了一趟娘家。
夏颐卿不拖沓,问了云在的意思,云在涨红了脸,尴尬着傻笑了许久,冒出一句“全凭爷的吩咐。”
臻璇知道了也是乐了,这就是愿意的意思了。
打发了人守在中屋,臻璇单独与挽墨提了提。
挽墨哪里想过这一层,当时就有些发愣,半响回了一句:“为什么是奴婢?”
臻璇失笑,道:“怎么就不能是你?要是愿意就点了头,不愿意也与我说,我回了他,免得让他惦记着。”
挽墨皱了皱鼻子,一时没个答案。
这种事情也不是马上就有答案的,臻璇不催她,让她自个回屋里去想。
又叫了挽琴来,耐心与她说了程家的事情。
挽琴脸上看不出悲喜,从头到脚就安静听臻璇说,待臻璇说完,才接了一句:“奴婢只要能留在奶奶身边,配给谁都行。”
这么耿直又拧的性子,臻璇不由叹了一口气,抚着她的背,道:“你是个认死理的,我旁的不跟你多说,你得了空去浣衣处,先和程妈妈跟她的小孙女打个照面,看着顺眼,再寻个机会让你见见程昔知,要是不顺眼,这事就当我没提过。”
臻璇说完这话,抬眼见挽琴若有所思,心里一紧,就怕挽琴觉得嫁谁都是嫁,早嫁早了,她又补了一句:“挽琴,反正你是丫鬟也好娘子也好,都在我身边,一日脱不开身的。我不急,你也不急,看过再议。”
挽琴点点头,应了一声,从东次间里退出来。
执画守在中屋里,听见动静抬眸看了过来:“怎么?奶奶与你说亲事?我刚好像听见奶奶也和挽墨说过,似乎是云在。”
臻璇对挽墨的安排,挽琴并不清楚。在她看来,若真和执画所说,那也是桩好事,云在跟着夏颐卿,也是府里格外体面的人。
冲执画微微颔首,挽琴刚要开口,外头传来曦姐儿的笑声,张妈妈带着她过来,两人也就不再多言了。
夜深人静时,挽墨和挽琴说起了亲事。
挽琴枕着手臂看向挽墨的方向,淡淡道:“你并不是讨厌云在,只是一时之间觉得意外而已。要我说,奶奶这般考量是有道理的,云在是个不错的选择。”
挽墨幽幽叹了一声:“我就是不明白而已。”
挽琴笑了,又想着臻璇给她的安排,缓缓道:“明日得空陪我去趟浣衣处。”
挽墨不知何意,但她一向听挽琴的,便点头应了。
挽墨考虑了几天,又让挽琴劝了几次,这才到了臻璇屋里,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