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厚的汉子凝视着已经熟睡的小女儿,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突然他再次双膝跪地,“老爷,您能否借我二十个铜板?我想带孩子去医馆看看,兴许还有一线生机。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您的铺子生意如此兴隆,肯定需要帮手吧!我可以留下来干活,用我的身体来偿还债务。”
他和媳妇已经去过好几家铺子,无一例外都被人无情地赶了出来。唯有眼前这位掌柜,不仅没有嫌弃他们,还慷慨地给予了食物。他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快起来,真受不了你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我可以借给你银子,也不需要你在铺子里以身抵债。不过,我在村里有几亩肥沃的良田和一片药田,需要有人精心打理。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签订卖身契,你们夫妻每月还有三百文的月银,不知你是否愿意?”
陈家旺正愁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想到男人却率先将话题引了过来,他赶忙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他们一家四口,这两日就栖息在一处倒塌的房屋中,虽然寒冷刺骨,但好歹有堵墙可以遮避一些冷风。他们现在急需一个安身之所。
听闻此言,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异口同声地说道:“老爷,我们愿意,只要能吃饱穿暖,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陈家旺没想到夫妻俩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不禁抬起头,仔细地端详着两人,似乎想要从他们的眼中探寻出一些端倪。
或许是他脸上的疑惑之色太过明显,两人便向陈家旺讲述了一个故事。
原来,汉子名叫李二狗,今年才二十五岁,妻子赵桃花,比他小两岁,儿子瑞哥七岁,女儿糖糖三岁。他们的家位于两百里外的杨柳镇。
如果他不说,陈家旺还误以为夫妻俩已经三十好几了,主要是他们那饱经风霜的脸庞实在是太过沧桑了。
杨柳镇陈家旺对其也是有所耳闻的,然而,他更想知道,这一家四口为何要背井离乡,来到芙蓉镇这个小地方,而非前往县城。
李二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爹娘一共育有四儿两女,我排行老二,因嘴拙,故而不得爹娘欢心。家中的重活累活皆由我们夫妻承担,可依旧是费力不讨好。小弟成亲后,更是将我们一家四口驱至那阴暗潮湿、四处漏风的杂物间。这些我们尚能忍耐,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瑞儿才七岁啊!竟想着将他卖与人牙子换钱……”
陈家旺万没料到世间竟有如此泯灭人性的爹娘,仅因不喜欢二儿子,就妄图把亲孙子卖与人牙子换钱。
正因如此,夫妻俩的心彻底凉透了,他们怒不可遏,遂找来村长做主分了家。本就对他们心存厌恶,所能分到的东西自是寥寥无几,除了几床被褥及平日所穿衣物,便再无他物。
就连村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欲要训斥李家老两口,却被李二狗拦下了。既然爹娘如此绝情,那就休怪他不孝了,直接让村长当着众人之面,写下了断亲书。自此以后,哪怕是横尸荒野,也不愿与他们再有丝毫牵连。
为了躲避那如豺狼虎豹般的爹娘,夫妻俩毅然决定离开村子,以防家里的农活无人打理,他们再度前来找茬。
一家四口背起行囊,一路向西而行,直至芙蓉镇,方才止住脚步。他们觉着这个镇子虽说不大,但各类店铺亦是琳琅满目,寻一份养家糊口的营生想必并非难事。
最后,夫妻俩在一品轩酒楼觅得了一份生计。赵桃花于厨房中刷洗碗碟,顺便帮忙打打下手,李二狗则在前堂做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