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蕊将装着金丝燕窝粥的甜白瓷小碗放到了魏时雁手边,继续劝道:“早先送来的莲子红枣粥凉了,这金丝燕窝粥原本是给夫人熬的,在灶上温着,我讨了一碗过来,小姐您多少用一些吧。”
魏时雁伸出两根白玉似的纤长手指,有一搭没有一搭地摆弄着瓷勺,左手轻轻托着下巴,几缕发丝不安分地搭在精巧迤逦的脸颊上,鸦羽般的眼睫不时颤动,映衬着斜射入屋的晨光,美得如梦如幻。
可惜,梦幻般的美人此时却没有胃口,那燕窝粥被她搅和得热气散尽,也没吃上两口。
见她这般模样,伶俐如桃蕊,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尽量将话引到别处,努力活跃气氛道:“檀香山的枫叶红得正是绚丽,小姐为了今日赏叶,还特意定制了一套红宝石首饰,今儿要不去,再过几日,那叶子可就要落光,怕是就带不成了。”
魏时雁心烦意乱道:“那枫叶又不是今年落了,明年就不长了,今日多半是出不了门,看不成那红叶了,又何苦瞎折腾一场。”
桃蕊奇怪道:“夫人不是早几日就准了您出门么,车马都备好了,为何就去不成了?”
魏时雁被桃蕊伺候着换了一套月白绣银丝花纹的广袖流仙裙,又让柳絮只简单梳了一个松散却不凌乱的堕马髻。
发髻上未带珠钗,只斜插着一根碧玺玉兰花发簪固定,面上未施脂粉,如清水芙蓉般,清新又艳丽,美得动人心魄。
魏时雁起身出门,有些意兴阑珊道:“哎,你们不懂,算了,该来的总会来,先去母亲院子里等着吧。”
桃蕊与柳絮对视一眼,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小姐昨夜到底梦见了什么,今日怎么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昨夜梦里,就是今日,她原本要去檀香山赏枫叶,已经乘车出了城门,都快走到檀香山脚下了,却被母亲派来的护卫,急匆匆地叫回了府。
听到曹伯伯派来报信的兵士说,自己那未婚夫死在了水匪手里,无论梦境里的魏时雁,还是梦境外的魏时雁,都是不肯相信的。
飞鱼水师可是大夏朝精锐之一,曾跟着圣上南征北伐,经历过无数战火的洗礼,那漓江水匪不过是一些宵小贼寇罢了,能成什么气候?!
父亲将纪云泽塞到曹伯伯麾下时,还酸着脸嫌弃道:“这小子就是命好,去一趟嘉陵府,这军功还不跟白捡的一样。”
随着梦里的画面流转,魏时雁不肯相信的事实,果然出现了意外却又不意外的大反转……,“尸骨”都已经下葬了快有半年的纪云泽,竟然活着回了京城,还带回来一位救命恩人!
魏时雁算好了时间,不早不晚地到了母亲的住处,才刚刚给母亲请了安,便瞧见外院的大管事,带着两名穿着飞鱼水师军服的兵士,匆匆忙忙进了院门。
梦境与现实相合,魏时雁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安稳落下,竟十分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三章
在魏成业的印象里,自家闺女就像那二月春花似的,从来都是鲜亮又美丽,就连嘴馋去胡同口买串糖葫芦,也要拾掇好半天,换上华美的衣裳,梳妆打扮一番后,才肯出门。
陡然间,见她穿得跟一碗阳春面似的,素得就像是给谁戴孝守节一样。
魏成业一颗慈父心像是被人给捏碎了一般,心疼道:“囡囡,你跟那纪家小儿的婚事,连六礼都还没走完呢,根本就做不得数,他死了就死了,只能怪他自个本事不够,运气不好,哪里用得着你替他穿丧服?!”
魏时雁:“……”
魏时雁实在不想跟她爹解释,自己这一身月白色绣银丝花纹的广袖流仙裙,做工是多么的精巧,样式是如何的雅致,只语气无奈道:“爹爹,曹伯伯跟纪公子不算熟悉,那阵亡的兵士又被火/雷/炸毁了容貌,他如何就肯定死的一定是纪公子了?爹爹,您说,曹伯伯会不会弄错了?”
比如,自己那未婚夫其实还活着呢,如今正在那小村庄里体验不同的人生呢。
魏成业不确定道:“连圣上都说过,你曹伯伯最是为人谨慎,这可是生死大事,他怎么着也不至于弄错吧?!”
魏时雁心道:那可不一定。
在那梦境里,曹伯伯就凭着一块玉佩辨人,结果阴差阳错之下,最后竟然将一个跟纪公子体型相似且偷了纪公子玉佩的阵亡兵士,给埋进了纪家的祖坟里,等到真相揭晓的时候,闹得所有人都好不尴尬。
梦境之事,实在是荒诞又奇妙,魏时雁不好细说,只央求道:“父亲,您派人去找找嘛,就沿着青璃江的支流找,纪公子说不定是被水给冲走了,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