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准司马大人现在已经在城中了。”李斯笑了笑说道。
嬴政用不一样的眼神看了李斯一眼。
现在的李斯,不管说什么,都非常的准,嬴政也都会信,他说没准司马鸿已经回来了,那十有八九司马鸿已经回来了。
两个人说着聊着,已经接近了西城门。
一个带着高贵气质的身影出现在西城门口,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卫。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吕不韦。
见嬴政与李斯向城门口走来,吕不韦催马迎了上去。
“王上。”走到近前后,吕不韦拱手道。
“仲父是在等寡人?”嬴政问道。
“正是。”吕不韦说道,“老臣惦念王上的病情,一早便去探望王上,却不想王上已经带人出宫了,而且还出了西城门,老臣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便在此等候。”
“仲父挂心了,寡人修整一夜,已经无大碍了。”嬴政平和地说道,像是并未曾患病一样。
吕不韦有些惊讶,但看向嬴政,却看不出半点病色,不是全好了是什么。
什么病能好这么快,这已经超出了吕不韦对医术的认知,不过吕不韦城府深的一面表现了出来,也没有过多的追问,低声说道:“王上,老臣还有一事禀告。”
“仲父请讲。”嬴政说道。
“昨日傍晚,王贲传回消息,称赵国已经从边界撤兵,还派人送来了书信,王贲不敢耽搁,差人将书信送回咸阳。”吕不韦一边说,一边将一卷锦帛从衣袖中取出。
嬴政接过锦帛,打开来看。这是赵王亲笔写的一封书信。
赵王是以岳父的口吻写的这封信,颇俱感情,内容是告知嬴政,他已经驱赶了樊於期,并且撤回了边界的驻军。对于造谣生事者,已经缉拿,不日将会派人押送到咸阳,并且还会随行王族的人,送上胡羽公主的嫁妆。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希望嬴政善待胡羽公主,早日给他生个外孙等等。
嬴政看完了信,叹息了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这是赵王的缓兵之计,也是为秦赵两国互相找了个台阶下。
吕不韦并没有看过信的内容,不过通过王贲传回来的军情来看,也不难猜出书信中的内容。
“王上,如今该如何善后此事?”吕不韦问道。
嬴政将锦帛卷了起来,放入了衣袖之内,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让王贲撤军回来吧,但关卡的守军不可放松警惕,特别是魏国的动向,赵王虽说已劝魏国退兵,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此番征讨,未使魏国有一兵一卒的损失,吾大秦却损兵折将,已不适宜再战了。”
吕不韦点了点头,说道:“事实确是如此,也只能任由魏国幸灾乐祸一阵了。”
“就让他们再高兴几年吧。”嬴政转而素然说道,“吕相邦听命。”
吕不韦俯首,恭敬地说道:“老臣在。”
“此番征讨魏国,大秦损失了长安君成蟜,以及数万兵士,虽未伤筋动骨,却也有损士气,寡人决定,从即日起,大秦只守不攻,一方面募兵屯粮,一方面坐看六国互相消耗,以待战机。”嬴政故意放大了音量,使得周围过往的百姓都听的到。
吕不韦的眼珠转了两圈,随即说道:“王上的这个决定甚是英明,老臣即刻传命下去,命边关加强防御工事。”
这种策略,李斯早就对嬴政提出来了,只是当时嬴政王威尚浅,又无兵权,更何况伐魏之事也是众臣心中所向。可如今长安君成蟜因为此事陨落,又自耗了几万的将士,此刻提出来,便正是时机,吕不韦也定然不会反对。
只守不攻的策略一旦执行,嬴政便可以安心培植原谷种发展农业,对飞弩等新式军械也就可以更专注地去研制了。
嬴政又看了看吕不韦,说道:“寡人现在想要去文擂居看看,仲父一同前往可否?”
“王上的身体刚刚复元,老臣陪王上走走也好。”吕不韦嘴角上扬,微笑着说道。
吕不韦调转了马头,与嬴政并肩向文擂居的方向行去,后面跟着李斯,还有吕不韦的几个随从。
在嬴政与吕不韦交谈的过程中,李斯并未说什么,只是听着。
但城门口进进出出的百姓却大多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此时已经互相之间议论了起来。
“听见了么,方才大王对吕相邦说要撤回军队了,而且还说近几年都不打仗了。”一个中年的妇人用手捅了捅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会心一笑,说道:“不打仗了好啊,百姓之福啊,若不是之前在战场上断了腿,恐怕吾这条小命早就交代在沙场上了。”
中年妇人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伤感:“可咱们家的太平却是用你的一条腿换来的。”
“不过是踮脚而已。”男子拍了一下左腿,说道,“总比送了性命强吧,想想那些战死的兄弟,咱们已经算是够幸运了。”
“吾也不是抱怨,只是在感慨。”妇人看向已经骑马走远的嬴政等人,伤感的情绪消失了,转而期盼地说道,“吾只是希望这些不幸不要再发生,但愿真如大王所说的那样,停止一切杀伐,让百姓安居乐业的过日子。”
中年男子眼神动荡,握紧了妇人的手,目光也跟随着妇人,望向嬴政的背影。
很多时候,一个家庭的幸福,甚至是无数个家庭的幸福,是由某一个人的一句话来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