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海似乎有话要说,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跟着退了出去。
嫪毐看向刘元,说道:“本侯这就即刻进宫,你留在此地等本侯回来。”
刘元应了一声,退到了一旁。
嫪毐快步离开侯府,去往蕲年宫。
看着嫪毐的背影,刘元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诡异地笑了起来。
嫪毐来到太后赵姬的寝室,见赵姬正在抱着孩子逗耍。
“来,让爹爹抱抱。”嫪毐张开双臂,接过了飞儿。
却不想,刚才还在赵姬怀中眉开眼笑的飞儿,入到嫪毐怀中却咧咧怯怯地哭了起来。
“飞儿乖,飞儿不哭。”嫪毐悠荡着双臂,哄着自己的幼子。
“还是本宫来哄吧。”赵姬又伸手接过了飞儿,“你也是的,一身凉气,定是吓到了飞儿。”
嫪毐不舍的松开了手臂,但目光却停留在飞儿的脸上,片刻不想移开。
说来也怪,飞儿在回到了赵姬的怀抱之后,真的不哭了。
止住了孩子的啼声,赵姬这才问道:“看你火急火燎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是有些事情。”嫪毐说道。
“说来听听。”赵姬悠晃着飞儿说道。
嫪毐这才将视线从飞儿的身上移开,缓缓说道:“刚才接到朝中发来的檄文,上面说秦王已经将加持冠礼的日期提前,目前已经从咸阳出发了。”
“哦,他早来些时日也好
。”赵姬淡淡地说道,“早点行了冠礼,也了却了本宫一件心事。”
“呃……”嫪毐短暂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既然秦王前来雍城,吾这做臣子的,岂能不顾及他的安危,为防备那居心叵测的吕不韦,本侯想去往沿途的城关巡视军防,你看怎么样?”
赵姬思量了一下,说道:“想那吕不韦,应该不敢造次吧?”
“难道你真的信得过那只老狐狸?”嫪毐毫不客气地说道,“本侯可是收到消息,他心里其实并不打算给秦王行冠礼,而是想借此事,打压咱们的势头,所以才故意将日期向后延了三个月,这不,秦王终于没了耐性,将日期提前了。”
嫪毐说的有板有眼,而赵姬又是一门心思都放在飞儿身上,哪还会思考的那么仔细。
“好吧。”赵姬应承道,“你也是为了政儿的安全,在迎到了政儿之后,你便和他一起回来。别忘了差送回消息,本宫也好有时间安置飞儿。”
“好,那就这么定了。”嫪毐见赵姬答应了,心中一阵狂喜。
可转眼见到自己唯一的幼子飞儿的时候,嫪毐的心底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这一别,或许今生不能再见。
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理由和借口带着飞儿一起走,只能将飞儿留于赵姬身边。
这样的话,嬴政到了雍城,自己的谋划必定败露,不管赵姬对自己是何态度,这个幼子都十有八九会落入嬴政之手。
但不这样又能如何,现在就跟赵姬翻脸?
开玩笑!
这会将所有的计划打乱不说,那守卫蕲年宫的一万禁卫军也不是白给的,万一自己被拖住,等嬴政来了就更走不掉了。
想着即将面临的风险,又看着自己唯一的子嗣,嫪毐的心头,一时有如波涛般汹涌翻腾,一会又如烈焰灼烤般痛苦难忍。
这不是真正的生离死别,却是再想一见遥遥无期。
赵姬见到嫪毐不断变换的脸色,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嫪毐回过神来,“本侯想再抱抱飞儿,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又要哭闹。”
赵姬看了看怀中的飞儿,柔声说道:“飞儿乖啊,让你爹爹抱抱。”
飞儿像是听懂了一样,肉嘟嘟的脸蛋上绽放出了微笑。
嫪毐这才上前,再一次接过自己的骨肉:“飞儿啊,让爹爹抱抱。”
飞儿这一次没有哭闹,还用一只手抓住了嫪毐的衣袖,嘴里还“嗯啊”的像是说着什么。
嫪毐心头一酸,再难掩住心中离别的伤感,随即转过身去,不想让赵姬见到自己的表情。
飞儿的另一只手也去抓嫪毐的衣袖,那一汪清水的眼神,似乎饱含深意地融化着嫪毐的内心。
嫪毐猛咬舌尖,勉强将已经涌到眼角的泪水,重又吞回到肚子里,但抱着飞儿的双臂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而飞儿,却似乎像是感受到了父亲的离别之情,一对小眉头也微微紧绷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飞儿并没有哭。
嫪毐不敢再拖延下去,猛地横下一颗心,转身将飞儿送回到赵姬的怀中。
“照顾好他,等着本侯回来。”嫪毐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的不舍。
“嗯。”赵姬总感觉嫪毐今天怪怪的,但这一次,没有问出口,只是默默地看着嫪毐转身离去,那背影,仿佛陌生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