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看向索林和羌瘣说道:“两位贤弟不辞辛苦地训练了一支新军,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王兄尽情吩咐。”兄弟俩一起说道。
嬴政下令道:“你们带着新军北上,沿着咱们制定的长城路线,将树木都砍下来,将道路趟平,一直到上郡驻扎下来。”
“然后用那些木头建造船只,随时准备东渡黄河,攻击赵国的西北部。”
上郡,位于秦、晋分界黄河的西岸,乃是当年魏国割让给秦国的土地,那里多为黄土,风沙较大,人口不算太多。
多年以来,秦、赵两国便以黄河为界,因为有了这个天然的屏障,所以两岸基本没有太多的防御力量,要是暗中度过黄河进入赵境,也不算是太难的事情。
“臣弟领命。”兄弟俩拱手道。
“记住,没有我的命令,千万不要冒然渡过黄河。”嬴政补充道,“你们是一支奇兵,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
索林和羌瘣将秦王所言牢记在心,不敢疏漏。
余图在旁疑惑道:“等等,你怎么把我弄糊涂了,南苏殒命,照理说不管是楚国管你要人,还是你去缉拿昌文君,都应该是向楚国用兵才对啊,还有燕国也该痛打一番,怎么你却让他们先去准备偷袭赵国?”
嬴政解释道:“昌文君只是被人利用了,即便我不去拿他,想必楚国也容不下他,况且罪魁祸首乃是燕丹,只要我不主动对楚国用兵,就不会引发战事。”
“至于燕国,是我必诛之国!奈何中间隔了个赵国,就只能先灭赵国,然后再进攻燕国了。”“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单凭燕丹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渗透进王宫的,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玄机,这几天我一直在推演着各种可能,如果没猜错的话,整件事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主谋,他对咸阳宫应该无比的熟悉。”
嬴政已经隐隐地猜到了躲在赵国的樊於期,也参与了这次的谋划。
“原来如此。”余图转头对索林和羌瘣说道,“你们这次出征,千万不可鲁莽,我给你们选一些会造船的工匠,你们等一切准备好了,方可渡河。”
索林道:“祖父你放心,这次我一定等待最好的时机,将赵王一击毙命,取回他的项上人头。”
“好,你们兄弟珍重,咱们分头行事。”嬴政说罢,向众人告辞,带着虎贲军再踏归途。
这一日,咸阳城终于出现在视线之中。
面对着自己这欣欣向荣的国都,嬴政的心中此时却是一片凄凉,顾不得连日奔波的劳累,他直奔李斯的相府。
李府外增加了不少的禁军进行巡逻,提前收到消息的李斯出门前来迎接。
只见李斯的眼睛略带了些血丝,想必是这几日操劳所制。
“她在哪里?”嬴政问道。
“安放在后堂,王上随我来。”
李斯在前带路,嬴政让张勇等人守在府外,独自跟着他进了后堂。
一副棺椁孤独地摆放在后堂的中央,前面是一处香台,因为南苏陨逝的事情还未公开,所以这里还并未布置成灵堂。
一路急速的奔波,嬴政为的就是想再见南苏最后一面,可如今站在那棺椁面前,他却无法迈开自己的脚步,因为他怕。
他怕曾经的爱妃已不再像以往那样楚楚动人,温柔贤良。
他怕他的第一个女人埋怨他没有照看好对方。
他怕这一见,已是永远的离别,再无相聚之日。
然而,虽是心中有愧,嬴政还是艰难地迈开了自己的脚步,缓缓地来到棺椁旁边。
南苏安静地躺在棺椁之中,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不过容颜依旧光艳,发髻也丝毫不乱。
嬴政颤抖地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两行热泪已是无声滑落。
一路上所汇集的千言万语就像是一起堵在了喉咙里,此时他竟无法开口,说不出半个字来。
李斯很识相地退出了房门,但也是眉头紧锁,难掩悲意。
不知过了多久,外堂传来动静,赵高跟着张勇前来,有要事禀奏。
李斯带赵高进了内堂,此时的嬴政已经平复了许多,拭干了泪水,将南苏的手放了回去。
“王上,太王太后病危,您还是赶紧回宫吧。”赵高拱手道。
“什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嬴政火速跟着赵高回了王宫。
前些日子华阳夫人中毒了以后,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这几天不知谁走漏了消息,说南苏王妃出了事。
华阳夫人听说后,病情加重,本就年迈的身体怎能承受如此连番的打击。
嬴政来到她的病榻前,柔声说道:“王祖母,我回来了,你可好些了?”
看着嬴政那红肿的眼睛,华阳夫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孙儿啊,我不行了,但临走前……你要告诉我……南苏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嬴政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华阳夫人似乎是悲痛难耐,也更像是打开了心结,只听她喉咙咕嘟地一声,随后便再没了声音。